李星鹭心知谭腾逸不将分家产一事告诉赵德欣的真正原因恐怕是他担心父母闹得太难堪会牵连到他,而不是担心赵德欣承受不了,谭治的后代大多都是这种自私自利的德性。
她暗自摇了摇头,却也没想着冒昧地指责对方,而是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三公子,怎么不见你时常挂在腰间的那块墨色玉佩?大小姐曾说那是舅家老爷赠给你的,你很是珍爱。”
“那玉佩不见了,我前几日出门时想着戴上它,但几乎翻遍了整个院子也没找着。”
谭腾逸随口一答,而后不知想到什么,神色间又添了几分惊恐:“该不会……你们在父亲的书房里找到了它吧?”
他这是误会有人将玉佩放在案发现场以嫁祸他了,李星鹭这么想着,不禁笑道:“那倒没有,我们是从一个杀手那里找到的。”
谭腾逸刚松了一口气,听到她后半句话,立即又把心提了起来:“杀手?”
李星鹭没有再理会他,她转而对沈舟云说道:“沈大人,让三公子离开吧,雇凶杀人的事应该不是他做的。”
“小何,把谭三公子带回他自己的院子里。”
沈舟云沉吟片刻,对提刑卫下了命令:“小孟,你去把那个杀手的供词呈上来。”
偏厅里还回荡着谭腾逸“什么雇凶杀人”的疑问声,李星鹭望向沈舟云:“沈大人,你不问我为什么请你放走三公子吗?”
“谭三公子的杀人动机不足,何况依他表现出的性情来看,他即便要杀人也不会选择雇凶杀人这种风险极大的方式。”
沈舟云俯首回望她,耐心地解释道:“雇凶杀人,若是雇主不想暴露身份给杀手,便要通过中间人来交易,但这不过是掩耳盗铃,杀手和中间人里必有一个会知晓雇主的身份。”
“我已经让提刑卫按照那杀手招供的内容去搜捕为他牵线搭桥定下谭治这一单的中间人,不过方才我突然想到一个更快的办法可以确定雇主身份——”
沈舟云从回来的小孟手中接过杀手的供词:“雇佣杀手的定金是三十两银子,约定的总价是一百两银子——这个价格很低,一般有些名气的杀手出价都是千两银子起步,以谭府的守备规模,收黄金也是应该的。”
李星鹭听后不由感慨,怪不得这个杀手这么菜,既没摸到目标人物谭治的院墙、还被当场扣下了。
“一般人为了确保仇恨的对象被杀死,普遍会选择雇佣口碑好、能力强的杀手,这个雇主没有这么做,大抵是因为他雇不起。”
沈舟云顺着这个思路分析道:“谭夫人有嫁妆傍身,谭贵给谭治办事定然没少捞油水,三公子的亲姐姐谭秀林以前是掌管中馈的、不可能亏待他,而叶姨娘和她的一双儿女极受谭治宠爱、不会缺金银细软,整个谭府里,真正拮据缺钱的就只有二公子。”
“二公子为人如何?”
李星鹭知道沈舟云真正想问的是什么:“和三公子差不多,他们不受老爷重视,因而各方面都没有被很好的培养,眼界不高、目光短浅,如果他真是雇佣杀手的人,诈一诈他,他很有可能就露馅了。”
“小孟,你去正厅将二公子带来。”
沈舟云采取了她的提议,决定直接审问二公子谭腾扬。
但小孟却没有如往常一般、一声不吭地快速执行命令,顶着沈舟云疑惑的目光,他迟疑道:“大人,有一件事不知……”
“说。”
沈舟云简洁明了的一个字让小孟立时加快语速:“方才与那边交接供词时,他们告诉下官,府上有白衣女鬼在夜晚出没的传闻,下官想着会不会与今夜的案子有关系,故而欲禀告大人。”
小孟说完后就走出了偏厅,留下原地的沈舟云和李星鹭面面相觑。
“自从大小姐死后,府上就流传着许多恐怖传闻,想必这所谓的白衣女鬼也是其中之一吧。”
李星鹭将小孟提到的传闻当作谭府众人对谭秀林之死衍生出的故事,因而并未过多在意。
听她如此说,沈舟云突然问道:“那些传闻中没有牵扯到你吧?”
“没有,我哪里有资本出现在众人的口口相传里呢。”
事实上,李星鹭绝对是所有传闻里必被提到的、或滑稽或恶毒的配角,但这就没必要让沈舟云知道了。
顶着沈舟云暗含怀疑的目光,李星鹭用微笑掩饰自己的心虚,直到小孟终于带着二公子谭腾扬回到偏厅。
“谭二公子,你可知罪?”
沈舟云看向谭腾扬,不像先前对待叶姨娘和谭腾逸那样温水煮青蛙般的试探,这回他一开口就给对方扣上了罪名。
谭腾扬的神态中比起懵然更多的是紧张和无措,他深吸了一口气,而后才回道:“我不知这位大人在说什么,我何罪之有?”
“你买凶杀人,证据确凿。”
沈舟云将杀手的供词在谭腾扬眼前晃了一下:“你偷盗三公子的贴身玉佩试图冒用他的身份雇凶,但为你牵线的中间人全都招了,你还想抵赖?”
谭腾扬大惊失色,显然他的确如李星鹭和沈舟云所猜想的那般是真正雇凶杀父的人,但即便他的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他还是嘴硬道:“这是污蔑,什么杀手一张口说了我的名字,就能算我有罪吗?”
“二公子你还是莫要狡辩了,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李星鹭这时跳出来唱白脸了:“谋杀未遂不是死罪,但若是你一直不肯招供,那最后的判决就很可能会增至死刑了。”
“不是死罪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