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她竟然晕了过去,沈舟云站在原地审视着她,李星鹭却按耐不住,走到她身前握住她的手想要探一探她的脉搏。
李星鹭的手指按在谭雨淼手腕处,她一探,瞬间惊讶地皱紧眉头。
“脉如滑珠,来往迅疾……是喜脉。”
李星鹭重复把了好几次脉,最终不得不确认结果。
她语气中带着浓浓的不可置信,不仅是她,连沈舟云都为之一惊:“你确定没有把错脉?”
李星鹭摇了摇头,她好歹是古医药世家的传人,不至于连脉象都摸不清楚,谭雨淼的脉象的确是喜脉无疑。
然而——她的目光落在谭雨淼苍白无血色的脸上,回忆一瞬间涌上心头。
谭雨淼是早产儿,自幼便身患各种疾病,致使她整天都病怏怏的,照她的体质本来是难以有孕的,这也一度让她婚事艰难。
从刚才虚弱的脉象中,李星鹭能清楚感受到谭雨淼的身体状况不好,她先前说旧疾复发也许是借口但并非假话,在这种情形下,她这一胎不仅难以保住、甚至可能牵连她一尸两命。
“奇怪,三小姐这样心思缜密之人,怎会明知怀孕危及生命还不加预防呢?”
李星鹭有些疑惑:“她似乎的确对陈锐没有好感,又不是那种喜欢小孩子的人。”
“可能只是她没有预防到位。”
沈舟云没有过多在意,他现在心中满是郁闷:“如此,她倒是免了严刑拷打的苦头——但,怀胎十月,十个月之后,她总不会再有别的护身符。”
这话仿佛是说来警告谭雨淼的,显然沈舟云并不认为她是真的晕过去了。
李星鹭同样忧心仲仲,她们并没有让谭雨淼认罪,现有的证据只能够保证陈锐和梁予会伏法,但却难以指控谭雨淼。
她起身凑到沈舟云身旁,扯了扯他的衣袖,小声道:“沈大人,你要赶往江州赴任,不可能在这里待十个月,那小姐的案子难道要就此结案吗?”
沈舟云先是低头看了眼被李星鹭扯着的衣袖,而后才出言安抚了她一句:“大不了把谭雨淼一并押走,至于陈锐和梁予,他们的确要先为谋杀罪付出代价。”
话音落下,他走出了牢房,命令提刑卫押来陈锐和梁予,在李星鹭不解的目光中,他们丝毫不避人耳目的一路从牢房走到了县衙门口。
县衙大门一开,外面竟然围满了一群百姓。
在众目睽睽之下,沈舟云授意提刑卫朗声公布了谭秀林的死讯,并出示陈锐等人的罪证。
见到底下的百姓们因为这个消息而喧闹不已,各自交头接耳的讨论着,李星鹭恍然大悟,明白了沈舟云此举的用意——他是要通过这种方式使谭老爷无法耍手段来隐瞒谭秀林之死,也没办法私下处置谭雨淼,而陈家更不可能保住陈锐。
毕竟他们堵不上这么多老百姓的嘴,而案件的真相一经公布,便无可回转。
“只可惜没能让谭雨淼认罪。”
沈舟云仍有些失望:“我入朝以来,在大理寺经手过不少案件,还从没遇到过她这样软硬兼施也撬不开口的嫌疑人。”
“大人,也许是因为我阻止您采用严刑拷打的手段。”
李星鹭心中有些自责,但她不愿意放弃自己的原则:“没有严刑拷打,会错失刑讯嫌疑人的机会、使其逃脱罪责,但同时,这却是我这种被人冤枉的小人物活下去的希望。”
“但我仍没有彻底放弃严刑拷打的想法,你可会觉得我是冷血酷吏?”
沈舟云俯视着她,似乎像是威胁恐吓一般。
但李星鹭没有被吓到,她抬眸直视着沈舟云,一字一句道:“沈大人,您没有像潘县令和老爷一样轻断我的罪名,让我有活下去的机会,而且顶着各方压力坚持查清案情——您是个好官,无论旁人如何说,至少我亲眼见到了,您是个负责的提刑官。”
因为原书中沈舟云的反派身份,她先入为主的认为他行事狠戾,后来他对嫌犯冷酷的态度又让她误会他是残忍的人,但直到刚才,她终于想明白,至少她认识的沈舟云,只是个不畏权贵、认真负责的提刑官,而旁人对他的评价,终究比不过她亲眼所见。
夸奖的话沈舟云听得并不少,他毕竟是炙手可热的朝廷新贵,纵然树敌颇多,但也不缺巴结他的人,他不知道那些人之中是否有真心实意之辈,但他从来都不为所动,唯独李星鹭——
沈舟云对上她真诚的眼神,第一次明白了为何那些心思缜密的权臣也会被拍马屁这种手段取悦到。
他轻咳了一声,突然道:“既然案件告破,也是该找个地方放松庆祝,你随本官来。”
放松庆祝?
李星鹭惊讶的看着沈舟云,只觉得这个词和他哪哪都不搭配,他就不像是个工作完会奖励自己娱乐活动的人。
而且蒙着谭雨淼这一层阴影,谭秀林一案怎么也无法说是彻底告破了。
但沈舟云说完之后就迈步往前走了,她也不好耽搁,只能紧跟在他身后,不敢再提起谭雨淼来破坏他的心情。
直到两人停在一座挂着‘天香楼’牌匾的酒楼前,李星鹭打量了几眼装潢华美的酒楼,犹豫的停下脚步,沈舟云却拽住她的手腕,直接拉着她走进去,在二楼的雅间里落座。
“把你们酒楼的招牌菜品全都上一遍。”
听到沈舟云的‘土豪式’点菜发言,李星鹭忍不住抽了抽眼角,她压低声音问道:“沈大人,所谓的庆祝难道是到酒楼中饱餐一顿?”
“你上回不是说一年到头都吃不上几次肉菜,所以才瘦成这样吗?趁此机会多吃些,否则本官怕何时来一阵大风都能把你吹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