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回去,再不提什么,只还是原来模样儿。
那边湘云半点不知,正与黛玉说着过两日宝钗生日,预备什么祝贺的东西。黛玉笑道:“只取你近来所长的,挑一件也就罢了。我瞧着,前儿你做的诗就很好。”
湘云却有些踟蹰,因道:“往年倒还罢了,这是及笄的正经生日,总要郑重些。”
不足
黛玉听见,想了想道:“话虽如此,我们也不过随份祝贺罢了,却不合太重。又有一件,你家里已打发人来了,明儿就要走的,更不在这礼数上了。”
湘云点一点头,更觉踟蹰。
紫鹃从旁听见,便笑道:“姑娘,既有这么个缘故,老太太又爱热闹,必会留云姑娘多住两日的。”
这话却也在理。
黛玉想一想,便道:“既这么着,倒是送个物件更合宜。或是针线,或是顽物,或是饰物,挑个好意头的倒还罢了。”
“我记得旧日得了一对银杏耳坠儿,就很合宝姑娘呢。还有去岁做的那几个香袋儿,花样儿也新巧,寓意又好,倒都是使得的。”紫鹃素知黛玉于宝钗多有冷淡,见这会儿说起祝贺之礼,便有意挑个好的。
黛玉无可无不可,只与湘云道:“你过来小住,东西也未必都带着的,从我这儿挑两样去,也省得打发人回去,二来,那些个小厮婆子,纵说与他们,也多有搅扰不清的。”
湘云犹豫片刻,那边紫鹃早从箱笼里取出两个匣子,送了过来。
一个黑漆填金的,里头搁着各色香袋、荷包,层层迭在一处,很是齐整;一个小的螺钿匣子里,则分作两层,上面搁着各色耳坠儿,下面搁着戒指,日光一照,更是晶莹灿漫。
湘云细瞧了两眼,就见着那一对赤金的银杏坠儿,取来一看,见它虽无珠玉镶嵌,却玲珑小巧,雕琢精细,着实上等,不由赞道:“这个好。怪道你提这坠儿,瞧着就是宝姐姐素日戴着的模样儿。”
“这是新近得的,她方提这个,依着我看,倒还是这一对更好。”黛玉却从旁挑出一对水滴似的玉坠儿,它生得莹润,尖儿却透出一点翠色,说不得上等美玉,却着实精巧。
湘云端详了半日,却还是觉得那银杏更好,黛玉听了,倒也不以为意,因道:“你既爱这个,那就这个罢。我挑两个香囊,也都使得。”说着,她俯身从匣子里去了四五个新做的香袋儿,又挑了一对寓意好的,便命紫鹃收拾了。
湘云原要命翠缕收了的,这时忽想起一件事,忙问道:“我瞧着样式,倒似江南那边的,可是你带来的旧物?若真个是,我断不能收的。”
“早便说那是新得的,偏你想得深。”黛玉一笑,又道:“你也知道的,外头我另有一处宅子,安置庶母旧仆的。这半年多他们因着无事,就置办了些田亩铺子。因着年节,不免送些东西过来。说来我在孝中,原不合戴这个的,只是东西好,又想凑个年节的喜气,还是送了些。”
听是这么着,湘云方点了点头,又谢过黛玉,命翠缕收了那坠儿。
此时探春走了进来,两人便搁下这话,笑着迎她坐下,说笑一回,却也不再细说。倒是翌日,众人往王夫人处去,听得凤姐之女大姐病了,都有些诧异,忙又乱着请大夫来诊脉。
众人听说,都要过去探视,却被王夫人拦下:“她那里正乱着,原也不急于一时,后头好了,你们过去瞧瞧,也还罢了。”一时请了大夫来,细看后,却说是得了痘疹,幸而病症倒还顺。
只那凤姐不免百般忙碌起来,一面要打扫房屋供奉痘疹娘娘,一面传与家人忌煎炒等物,一面命平儿打点铺盖衣服与贾琏隔房,一面又拿大红尺头与□□丫头亲近人等裁衣。至如外面打扫净室,款留两个医生,轮流诊脉下药却也不提,她自家与平儿都随着王夫人日日供奉娘娘,着实心诚。
黛玉瞧在眼里,也觉心酸,又想着旧日紫鹃所言,着实劝慰了凤姐,又想起昨日挑拣香囊,里头却有新做的五毒香囊,忙取来赠与她:“虽不是这时节合用,意头却好,与大姐儿挂在床头,讨个口彩也好。”
凤姐只此一女,自然疼爱非常,一时谢过了,回去便挂在床头。平儿见了,不免问到:“奶奶,这是哪儿来的?”
听是黛玉所赠,平儿细瞧了两眼,不免念一声菩萨保佑,又道:“林姑娘少做针线,今年却忽早作了出来,可见有些缘法。只盼真能应了避邪驱瘟这四个字罢。”
凤姐也道:“正是。她还劝了我半日,说着前儿为了娘娘省亲,现又有大姐病了,连日我都劳心费力的,不是处常之法,必得仔细保养身子为好。唉,她虽是好意,可有哪里知道我这心焦得很!”
“大夫都说了的,病症虽险,却还顺,且这会儿姐儿吃药睡下,还算安稳。奶奶虽是忧心,却也合该将养将养。”平儿劝说一回。凤姐却摇头叹了一口气,又俯身瞧了瞧大姐,见她果真睡得安稳了,才略略放心。
一时又有贾母早有吩咐的与宝钗生日一件事,凤姐说与贾琏一回,又使人打点妥当。那边宝钗早过来相辞,凤姐忙道:“原是老太太吩咐的,现今为了大姐儿不办,老人家听了,岂有不伤感的?再有,不怕你恼了,有这么一件喜事冲一冲,原也是好的。”
宝钗听了,这才作罢。
待得翌日,果然府里还是设了酒戏,一般作乐起来。
贾母早问了大姐之病,听说都很好,也放下心来,只命宝钗先点。宝钗素知老人家爱热闹戏文,推辞一回,无法,便点了一折《西游记》。次又有凤姐,黛玉等,也不消细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