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撤离的时候队长反复强调让我保护好束华策,是我失职了,抱歉。”
“枫哥,不是你的错。”淮香叹了口气,“大家都尽力了。”
“我也想看看,还有照片吗。”时郝放下筷子,接过吴枫的通讯仪细细查看起来,不多几秒,时郝酸溜溜说了句,“这么亲密,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才是我哥的弟弟呢。”
任思齐看不下去了,“没听原弛野说人都已经不在了吗,劳烦尊重死者!”
时郝切了一声,被任思齐塞了一大口酸菜炖粉条。
“时队长这是悲伤过度吧,就忘了这一个人吗?”从飞理了下情况,“倒是有个土方子,说是重击头部啥的,反正刺激刺激大脑说不定就能想起来。”
时郝第一个不同意,“那多疼啊,忘就忘了,有什么好追忆的。”
时暮静静看着照片,身边的低气压难以忽视,上次记起年朝就是因为头部遭到猛烈撞击。
更何况,他总觉得自己熟练拆分视频的举动,大概和这个叫束华策的人有关联。
束华策死在撤离华南基地的路上,他根本不知情,纵然不可能是因为悲伤过度把人忘了,却无端在他的记忆里消失得这么彻底。
骤然响起的电话声一下让腿上的力道减轻,自开始看照片起就没往年朝那边看的时暮,不动声色瞟了眼一侧的屏幕,果不其然,年朝起身离席,走前留了句,“我马上回来。”
时暮微微颔首,直到年朝走出去,这才把目光放到饭桌上摆到他面前半瓶白酒上,自然问了句,“我是酒量很差还是酒精过敏?”
“酒量很差,不胜酒力那一挂。”原弛野应声回答。
淮香一向心思最细,看着身边泰然处之的队长,不免有些担忧,刚要开口说话,就见时暮猛地夺过桌上的半瓶白酒,喝水一样面不改色大口喝进去。
等到距离最近的淮香上去制止,酒瓶已经彻底空出来。
从飞默默竖了个大拇指,“卧槽牛逼啊……”
原弛野叼着的鸡腿砸到碗里,吴枫原地静止了三秒,时郝骂了句脏话出来,随即任思齐爆发出一声尖叫,“时暮!你你你你——!”
时暮放下酒瓶,稳步走到一边,接了杯人造果汁喝下去,散了散嘴边的酒味,交代道:“保密……”
话音未落,眼前的画面瞬间被打碎,接着分出众多色彩斑斓的虚影,高浓度酒精含量的液体飞速在体内挥发,难言的刺痛密密麻麻爬上大脑皮层。
还没来得及坐下的时暮撑在桌子边,两脚虚浮着踉跄了一下,淮香立马放好椅子让时暮坐下来。
时暮微低着头,大脑仿佛被一遍遍扯碎然后重塑,电光石火间,几个片段在脑海炸开。
腿部血肉模糊的少年热切看着他,“你…你救了我,你叫什么名字?我叫束华策。”
背景倏地变成医院,坐在轮椅上的少年开心看着手里的书籍,依旧戴着口罩,“谢谢老师,我很喜欢这些书,我一定好好学习!”
时间飞速流逝,时暮换上军装。
束华策不太开心,低落道:“你到了军队一定会有很多战友,战友生死与共,比我们的关系还要亲近,我不想当你的学生,我也想当你的战友。”
时暮依旧是那副冷淡的样子,“随你。”
画面一转,被砸得稀碎的客厅,束华策跌坐在废墟中,面罩不离脸,冷言厉色,“我明明比所有人都聪明,就因为我是个残废,所有人都看不起我,你还记得有多久没来看过我了吗,你也看不起我是不是!”
时暮抹了下脸上没干的血迹,温声道:“没有,我只是太忙了。”晃了下手中打包的茶点,“还吃吗?快冷了。”
“我不信,你就是多了很多朋友,我都看到了,一点都想不起我……”
时暮拨开地上的狼藉,蹲在束华策面前,“真的没有,想不起你就不会来了。”
束华策抹了把眼泪,对着时暮伸出手,“那你抱我上去,你抱我上去我就不生气了。”
闻言时暮微愣,片刻低低应了声,“行。”僵着身体抱起束华策放到轮椅上。
“时暮,我不是故意要生气的,你知道我平常不会这样,我只是太在乎你了。”
这一次时暮不做回答,无声推着轮椅离开一片狼藉的客厅。
混乱无序的记忆揉成一团,最后定格在吴枫抬起轮椅将束华策送上大巴。
仿佛掉入万花筒,时暮眼前的景象不断游离晃动,而几人眼中的时暮只是低着头迟迟没有说话。
淮香不安地出声,“队长?你还好吗?”
任思齐两步走过来,只一碰时暮,时暮立刻向着一边倒去,隐约听到时郝喊了声哥。
门口闪现的年朝及时接住时暮,声音透着怒气,“怎么回事。”
朱雀小队一行人在队长的命令和年朝的威压中反复乱窜,不在管辖范围内的从飞直言道:“时队长干了半瓶白酒,真男人!够豪爽!”
年朝的脸色一瞬沉下去,不理会大惊失色的时郝,打横抱起时暮,一旁的任思齐接收到信号,手忙脚乱跟了上去。
“不是,再吃点呗!还没吃多少呢!”
原弛野抓了两只鸡腿,边走边对着从飞鞠躬,“感谢招待!感谢!”
数百里之外,抵达难民流浪区的林放傻了眼,眼前这个一片废墟的地方,怎么看也不像有活人的样子,虽然近年来难民流浪区有归于华东基地的大趋势,却遭到了旧一派高层的强烈反对。
眼下这样子,怕是遥遥无期了,林放叹了口气,翻出潮男萧瑟的照片,光明正大从正门走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