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肢的剧痛折磨着朱老六,他满头豆大汗滴,苍白的嘴唇颤抖着,挨不住溢出一声声痛吟。
“你令牌从哪来的?”简含之再次问了这个问题,她担心朱老六先前的话是假的。
毕竟是在春玉楼,朱老六隐瞒令牌的真实来历,以避免遭到报复也是有可能的。
“小……小杂种那抢来的!这个不是我抢的!都是她抢的,与我无关啊!”朱老六浑身颤抖,惊恐地盯着那泛着寒光的剑。
“她长什么样?”
“长得瘦瘦小小,还有一双鹿角!”朱老六想到什么,补充道,“其中一只是断角。”
是小混血没错了。
感受到简含之应当是知道了想知道的事情,松懈了一些,朱老六眼珠子一转,深吸了口气,趁其不备忽然身体一瘪,剑下顿时只剩一张人皮。
余光中一抹黑影从脚边溜了过去,电光火石间,一道冷光迅速斩下,巷子中瞬间漫开血腥味。
简含之皱着眉挽了个剑花将剑上的血珠抖落,目光瞥了一眼地上的头身分离的尸体,随后头也不回地离开。
只是她暂时也不想回到春玉楼,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安华,或者说……沈漪。
于是便趁着月色尚好,在街上漫无目的逛着,她企图将大脑放空,让自己稍微脱离一段时间。
可满脑袋的复杂想法压根不听她的指挥,乱七八糟缠成一团,缠得人心烦。
不知怎么回事,便不由自主走到了昨日赏月喝酒的那处亭子。
熟悉的画面映入眼中,水面一如昨天波光粼粼,仿佛一层银屑洒落,漂亮得不似凡间景。
简含之看着偶然冒头的鱼,脑海中忽然涌入一系列的画面与记忆,昨夜空白的记忆在触景之后得以补全。
简含之愣了一瞬,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攥着,心绪万千。
此刻她的脖子上仿佛套了根绳子,两股力道用力往反方向扯着,勒得她喘不过气,缺氧的大脑想要放弃思考,可濒死的状态又让思绪分外敏捷。
一边是被欺骗的愤怒,是对曾经“事不过三”言论的自嘲。
另一边是陪伴的温暖,是犹如被迷昏了头一般的窃喜,是难以忽视的……心跳加速。
夜间的凉风吹不散心中郁闷纠结,复杂的情绪仿佛缠在一起的丝线,剪不断理还乱,让简含之的心和大脑全数缴械投降。
她叹了口气,站在湖边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样,缓缓脱下外衫,“扑通”一声跳进水里。
凉风不够静心,湖水兴许可以。
身上的衣物被水浸透,拖着简含之往深处沉下,耳鼻感受到水流的压迫感,她缓缓睁开眼,四肢放松。
一轮弯月从一个模糊的影子到逐渐只剩黯淡的光晕,心随着下沉的深度逐渐沉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