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以为自己已经做好了准备,可当这一刻真正来临时,王遗策的情绪上还是翻涌起了排山倒海的悲意,千里堤溃只在一瞬间。
小梦与她宛若至亲,而至亲亡故,从来都不是一件能轻松迈过的事。
平日里装作毫不在意,也并不代表真的不在意。
千里外,正在饭馆里喝茶等菜的庞害手上一顿,茶盏停在脸下。
黄纵美正蘸着茶水在深色的桌子上画画,画好了一幅鸡犬戏蝶图,抬起头来正要叫庞害看,却见庞害不知何故泪流满面,泪水一滴滴砸在茶盏中,荡出波纹。
庞害面无表情地垂眸,看向盏中褶皱的茶水,手臂上的妖纹灼灼不可忽视。
王遗策为何突然大恸?
她的心好像跟着一块儿碎了。
去打水的灰宝感觉有什么东西突然从脸上滑落,她下意识抬手用袖子擦了一下,袖子被濡湿成深色。
咦?
灰宝垂眸,从水桶的倒映中看见自己不知为何泪水涟涟。
……
“好啦主子,我得跟阴差大人走啦,他等得太久了。”
屋里,床上是小梦的遗体,床边是光下雨不打雷的王遗策,王遗策手里拽着的是小梦的死魂,小梦魂边站的是前来带走死魂的阴差席彻衍。
王遗策与席彻衍呈两面包夹之势,让小梦左右为难。
席彻衍已经麻木了,他只不过是抓恶魂顺道来带走个普通死魂,怎么还能跟王遗策遇上?
他连续带走两个王遗策所珍视的人,这鸡妖以后去了阴间不会套他麻袋吧?
“行了,别哭了,我们该走了。”席彻衍给了一边拴着勾魂索还不老实的恶魂一拳,对王遗策说道,“你爹娘兄妹都还在地下,她快点去说不定还能跟大伙儿见上一面。”
王遗策一听有关于亲人,顿时顾不上哭了,她狠狠抹了把眼泪,蹙眉问道:“这都多少年了,怎么还没投胎?”
席彻衍面无表情地说:“因为他们打牌上瘾,不愿意离开阴间。”
小梦:“……”
王遗策难得无语住,她脑子傻了半晌,呐呐道:“……他们开心就好。”
席彻衍:“……”
不是一家人,不打一副牌。
王遗策早就在锦州给小梦准备好了一个大墓穴,以便于她以后来找小梦时能从山林中一眼看到小梦的墓地在何处。墓穴里的陪葬品是她亲自布置的,墓碑也是她亲手刻的,甚至墓志铭都是她亲自题的。
这种规模的下葬,已经不是这个时代里的婢女能有的了。寻常人家的女人死后用棺材收殓,奴婢死后用草席卷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