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进城后,长刀需隐藏起来,不可让巡城的军官瞧见,于是在刀上施了遮蔽的妖术。
不过那刘仙师貌似能透过妖术看见她的刀,刘仙师特意往她腰侧瞥的那一眼,庞害可看见了。
刘仙师一边检查千山的眼睛与舌头,一边从自己的药箱里翻着瓶瓶罐罐,“不必这么紧张,贫道并无恶意,只是来收徒的。”
“收徒?”庞害问,“收谁为徒?”
刘仙师把千山的狗嘴掰开,往里倒了一小瓶东西,他笑着说:“收千山为徒。”
庞害心中一凛,她和王遗策自从进了医馆,变没有提过千山的名字,这人是如何知道的?难不成跟踪她们……
刘仙师好像洞察到了庞害的疑惑,回答道:“是贫道算到的。”
王遗策已经自己找了个椅子坐下了,她闻言一挑眉,“你会占卜?”
“略懂一些。”
“装什么……”王遗策嗤笑一声,摊了牌似地说,“刘不敏,好久不见呀。”
“好久不见,长公主殿下。”刘不敏笑着对王遗策点点头。
庞害懵了,“你们认识?”
自然认识。之前提到过的,那位游历天下、经过沂国时一眼识破王遗策真身、还给王遗策留了几本书的云游道人,就是这位刘不敏刘仙师。
王遗策给庞害讲完这段前缘后,庞害放松下来,也拉了把椅子坐下。她见刘不敏一直在往千山嘴里倒药,忍不住出声问:“他很严重吗?”
刘不敏点点头,神色严肃,“挺严重的,千山是不是经常乱吃东西?比如飞虫、土里挖出来的骨头之类的?”
庞害:“是,屡教不改。”
“若不是清楚你的品行,贫道都要以为你是在拿千山炼尸犬了。”刘不敏给千山喂完了药,将狗放在榻上,“他吃了太多腐尸,身体里积阴深重。尸毒入体后将他一身的积累都翻了出来,才会成如今这幅样子。”
“吃腐尸?”王遗策闻言一愣,看向庞害。
庞害沉默一瞬,向王遗策解释道:“我在乱葬岗捡到他。”
野狗多会聚集在乱葬岗等抛尸之地,靠着啃食尸体而活,千山是在那种地方长大的,吃的尸体并不少。
不过,直到今天之前,庞害一直没将千山吃过腐尸一事放在心上,毕竟千山表现得一点事都没有,她对这方面的知识也不甚清楚。
“千山靠尸气修炼化形,若长时间不与阴浊之物接触,修为便容易停滞不前,你也是发现了这点,于是带着他到处除祟。”刘不敏对庞害说完,伸手摸了摸千山的狗头,“将他给贫道带吧,你做不了师长。”
庞害自然知道自己没能力做个“师长”,所以千山对她的称呼一直是“老大”。
她与刘不敏初相识,不信一个云游道人能对小妖好,可机缘这种东西很玄乎,刘不敏能算到她们会来,证明他们有缘。
“机缘”都是“运”给的,她无权决定千山的去留。
“等千山醒了,让他自己选吧。”庞害向后靠在椅背上,叹了口气,“我决定不了。”
两妖一人等着千山醒来之际,里屋的门帘突然被人挑开,一名剑眉星目的年轻男子跨入门内,手里还抱着一纸袋新鲜出炉的糕点。
“师父,我买到芙蓉糕……”那年轻男子乍然看见屋里通身颜色十分亮眼的王遗策,愣了一下,而后面露喜色,“王恩人!”
刘不敏笑问:“又是故人?”
王遗策把年轻男子上下打量了一遍,发现自己记忆里并没有这么一号人,她疑惑道:“你是?”
年轻男子激动得快要跪下了,他连忙道:“王裘!我是王裘!”
王遗策记忆回溯了一下,还是没想起来,“给个提示?”
“玖国,乞丐街,狐裘。已经过去许多年了,恩人不记得也正常。”王裘把手里的纸袋捧到王遗策面前,示意王遗策来拿着吃,又转头对刘不敏说,“师父,这位就是我说过的王恩人。”
刘不敏点点头表示明白,“凑巧了,为师与长公主殿下也是旧识。”
“我本以为恩人已经……后来遇到师父,师父说恩人不是凡物,命中有大造化,不会轻易陨落。”等王遗策拿完芙蓉糕,王裘又将纸袋挪到庞害面前,“这位是小梦姐姐吗?长得好高了……”
庞害摇头道:“我不是小梦。”
王裘面带歉意,又将纸袋往前送了送,“抱歉,那也请。”
等庞害也拿了一块糕,王裘这才想起糕点本来是买给谁的,将纸袋拎到自家师父跟前。
王遗策想起自己在马车里做的那个附身金銮的梦,正愁找不到专业人士来解梦呢,现在不就有了。
她出声唤道:“刘仙师。”
刘不敏动作一顿,将手里的芙蓉糕扔向王遗策。
王遗策抬手接住,“不是要这个,我是想问……”
刘不敏又扔了一块,“莫问。你问,贫道必答,答了咱俩一块儿被雷劈。”
“不就是天雷吗,刘仙师神通广大,还怕区区天雷?”
“这里是医馆,有很多凡人,天雷落下来可不挑地方。”
言外之意,就是去到一处无人之地再详谈。
王遗策撑着椅子扶手站起来,对王裘道:“千山就先拜托你照顾了,我们去去就回。”
说罢拉起庞害,“你也去,与你有关。”
还不等王裘问问千山是何人,自家师父和恩人以及恩人的朋友就消失在了原地。
“等……”王裘挽留的手白伸晚了,他茫然地在屋里四下看了看,发现里屋中的活物,除了他之外,就只剩榻上的一只白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