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道中妖啊。
王遗策的情绪总是来的快,去的也快。她郁闷了一会儿后又抖擞起来,问庞害记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开灵智的。
庞害摸了摸自己的脑袋,“我记忆不太好,以前被人打过头,很多事情都忘了,也不记得是怎么开的……”
她话音一顿,脑海里突然闪过一片金云。
这画面飞速闪过,没头没尾的,庞害抓不到它,也想不起来自己是在哪里看见的这一幕。
她反问王遗策:“你呢?记得是怎么开灵智的么?”
王遗策嘚瑟道:“我生而有灵,一睁眼睛就知道自己是只鸡。”
这只鸡妖嘚瑟起来时,眼角眉梢都是鲜活的,看着有生气儿,庞害就爱看王遗策这副模样,她总喜欢哄着王遗策多说点得意话。
小梦算是发现了,每当她主子嘚瑟起来时,两个犬妖都是最捧场的。千山是盲目崇拜,庞害是有目的性地在夸。
三个妖怪在桌子那头讲王遗策当年连斩六只灾兽的壮举,桌子这边小梦和柳叶喝着茶吃点心听他们闹。
小梦给手里的灰宝喂了点糕饼碎屑,想向柳叶找点看不下去自家主子吹牛的认同感,但她一偏头,见柳叶托着腮,面含笑意地正在听王遗策把剑斩灾兽讲出花来,听得津津有味。
小梦无语。
柳叶和庞害都是比她主子大好几百岁的妖怪,战绩肯定比她主子漂亮,原来妖怪也喜欢听小辈讲故事?
“不是的,就算年龄大,也不一定能有这么精彩的经历。”柳叶笑着看向小梦,一双青眸妖异非常。
小梦这才发现自己刚刚把心里话说出来了,她尴尬地笑了笑,又好奇起来,问道:“不是年龄越大,经历的越多么?”
柳叶一愣,随后下意识地启唇轻笑,差点把蛇信子吐出来。
她解释道:“若我一直缩在一隅中,年龄再大也没有用。人世对于妖怪来说其实是很危险的,一般不会有妖怪挪窝远行,庞害和二策算是另类的妖。”
小梦摸着手里的灰宝,问道:“那柳前辈呢?”
柳叶没明白过来这句询问,“什么?”
“柳前辈为什么挪窝了?”
柳叶没有把自己归为“另类”,说明柳叶以前并不是个爱到处走动的妖,那如今为何又跟着她主子四处流浪呢?
这回柳叶没有立即答话,脸上的笑意也散了些。
她低声道:“我的窝里没有东西了。”
她守着的人们迎来了明君圣主,过上了好日子,也不再供奉她了。这是好事,她应该为那些人高兴。
可她只不过想去看看女人新生的孩子,便被女人的丈夫一棍子打了七寸,差点给她送到黄泉路上去。
凡人们与她疏离,她的孩子被捉妖人偷去毁了。
她没了信徒,没了孩子,也没了活着的方向,不知道自己看日出日落有何意义。存着和捉妖人鱼死网破的决绝去拼命,命悬一线之际,却被王遗策救了回去,又在煞血教找到了自己能待的位置。
可煞血教……柳叶咬牙,一双妖瞳毕现。
都怪她,她要是一开始就能把那些捉妖人都杀光的话,他们也不会……
其实在场的几个凡人和妖怪里,除了没心没肺的千山和不通事理的灰宝外,其他四个都没从煞血教那件事里缓过劲儿来,只不过不想让彼此伤心和担心,面上都遮掩的很好,闭口不提伤心事,每天都要乐呵呵地过。
世事无常谁能料?她们迟早有一天会明白,会释然,能够更迅速地收拾好自己,继续奔赴下一场繁华。只不过现在大伙儿都还算小的,没经历过太多的大风大浪,多伤心难过一会儿无可厚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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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难忘(2)
雪路冻脚,大伙儿自然不可能想着单凭双脚走到玖地去,他们打算买马骑,但马匹如何分配又成了问题。
柳叶和小梦都不会骑马;王遗策会骑马,但状态不行不能独骑;灰宝自然是不用说,人形都还没变呢就别惦记骑马了。这么一看,能骑马的只有两个犬妖。
于是大伙儿调路去车行,直接买了辆马车一块儿坐。
庞害一边把四肢僵硬的王遗策抱进车里,一边调度道:“我驾车,千山骑马,记得随时注意路上的动静。”
从大燕到玖地的路可不好走,先不论如今雪地难行,这一路上还可能遇到下山觅食的野兽和拦路打劫的匪徒。如今他们一行人里一个要冬眠,一个不能动,还有俩战力不高,大伙儿出门全靠俩犬妖护着。
王遗策即使冷的神志不清了,也依旧维持着人形,不肯像柳叶一样变回原形缩进小梦怀里。
她裹着厚厚的狐裘,靠着车壁小憩,迷糊间感觉外面突然嘈杂了起来,车也停了。她想睁开眼看看外面发生了什么,可眼皮沉重到抬不起来,四肢也无法动弹。
身边的小梦被什么动静突然惊醒,膝行至车帘后挑开车幕往外看。
王遗策和眼皮大战三百回合,终于把眼皮抬起来了。正正好好的,她抬眼便从小梦挑开的那一条车幕缝隙中窥见了一点外面的情况。
一柄黑色长刀砍瓜一样地斩下匪徒的脑袋,庞害的脸颊上沾着血,正面无表情地将没了脑袋的尸体踢去一边。
那黑发的犬妖似乎是感受到了注视,转眼向这边看来,冲正在看她的金发女妖温善地笑了笑。
然后反手又砍了一个扑上来的土匪。
庞害既然没有进来把她叫醒,那就说明外面那些人对方能处理掉。想到这一点,王遗策又垂下了眼,昏昏欲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