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让她觉得安全,安全感会带来平静。
她提弓按弦,在夜色中演奏了一曲巴赫。好的琴音,理应如绸如缎,而她当下奏出的乐曲,干巴得好似粗布烂麻,听上去就不大值钱。
她紧咬着牙关,感觉临门一脚就要爆炸。
这时,天花板上的灯亮了。
时微眯着眼睛转头看,卞睿安身穿睡衣,双手背在身后,正对自己笑:“灯都不开,省电费呢?”
“这叫氛围感,你不懂。”
卞睿安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啪嗒”一声,又把灯关掉了:“你练你的,不用管我。”
时微暗自叹气,又重新把琴架到锁骨上。她不是轻易放过自己的类型,达不到满意状态,比周而复始的重复更让人煎熬。
借着朦胧的月光,卞睿安走到墙角,把手里的东西放上书架,他身子一歪,在沙发上懒洋洋落座,修长的一双腿大剌剌往前伸着,调整好姿势,他从鼻腔里发出一声满足的轻哼。
轻哼被琴声掩盖,时微没有受到他的干扰。
说来也是离奇,自打卞睿安闯入琴房,她那颗胡乱蹦跳的心就缓步回归了正常节奏,随着心跳趋于平缓,乐曲也变得稳定许多。
拉完一首完整的曲子,时微额角冒了薄汗。
放下琴,她走到门口,把灯打开了,又眯着眼睛走回卞睿安跟前,抬起一条腿半跪在沙发上问他:“这么晚了专程来听我练琴?”
“当然不是。”卞睿安挺直身子,伸手把架子上的黑胶唱片拿了下来,“送你的。”
时微接过唱片一看,这是她寻觅许久的一张绝版黑胶,二手市场都少有流通。
她惊讶地抬起头:“你上哪搞的?”
“今天回家路上路过唱片店,随手拿的。”
“我才不信呢,临海的黑胶店我早翻了个底朝天。”
卞睿安耸耸肩膀:“或许是老板看我面善,把压箱底的货给我了。”
时微把唱片抱在怀里,很是宝贝,苦瓜似的一张脸上也逐渐浮现出了隐约的笑容。
“我听陈阿姨说,你先前在跟彭阿姨打电话?”
“嗯,怎么了?”
“没吵架吧?”
“我跟我妈从不吵架,你不都知道吗。”
“我的意思是,你没聊生气吧?”
时微望着窗外,认真想了想:“生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