鹰眼笑了笑，按下准备起身的莉莉安，主动伸出手：“你好，米勒小姐，叫我克林顿就可以了。”
莉莉安握住他的手，简单寒暄了两句。
亚当很快醒了，但并没有哭闹，而是用清澈的大眼睛好奇地注视着周围。复仇者都们对这个被史蒂夫带回来的男婴啧啧称奇，轮番爱抚他，很快队伍就轮到了莉莉安。
——事先声明，莉莉安并不在“爱抚”行列中。她是被强加上去的。
莉莉安讨厌小孩，但为了维持人设，只能认命从史蒂夫手里接过婴儿，手法生疏地掐着它的后脖颈，把它抱在怀里。
“亚当”的身体轻且柔软，脆弱的骨架支撑着伶仃的皮肉，让莉莉安感觉，自己怀里像是拢了片云朵。
与在九头蛇基地时的哭闹不休相比，复仇者大厦里的亚当显然乖巧安静了许多，她相信这都是史蒂夫的功劳。
史蒂夫似乎天生就具有安抚人心的能力。无论多么复杂、喧嚣的东西，都会在他面前平静下来。就连她躁动的灵魂和恶意，也会在他的注视下，一点点收敛。
莉莉安不得不承认，史蒂夫让她感觉……很踏实。
也许是受到他身上奇特的气质影响，也许是她就是想维持人类虚伪的假面，总之，不知不觉间，莉莉安就抱着亚当逗了起来。他葡萄似的蓝眼睛好奇地跟着她竖起的手指转来转去，肉乎乎的小脸上时不时露出一个傻兮兮的笑容。
不知怎得，莉莉安脑袋里忽然浮现出一段记忆。
记忆中的视角和现实中刚好相反，莉莉安变成了像亚当一样的小婴儿，被人抱在怀里，也是像现在一样被亲切地逗弄着。
而抱着莉莉安的，则是个面目模糊的女人。她灿烂的金色卷发垂在胸前，随着说话的动作一晃一晃的。
莉莉安听见她用充满爱意的嗓音低声说：“宝贝，妈妈爱你……”
一瞬间，那声音忽然变得含糊且遥远。
那像是从北方传来的风声。
却又仿佛近在咫尺。
莉莉安一下子清醒过来，发现亚当已经抓着她的手指睡着了。而史蒂夫正抱着一个东西站在不远处，含笑看着她。
史蒂夫连夜买了一张婴儿床。
莉莉安不知道他是出于什么心态选择把床装在他的房间里的。但她认为，这值得尊敬。
至于记忆中的那个金发女人……
莉莉安后知后觉想起来，那似乎是梅洛蒂的母亲。她刚才看见的，应该是梅洛蒂婴儿时期的记忆。
客房和复仇者们的房间位于同一条走廊，只不过被一道门禁划分为两个区域。
莉莉安抱着亚当跟在史蒂夫身后，亲眼看他将手掌放在识别摄像头前轻轻一扫，门禁就打开了。
——静脉识别，一种人类新发明出的生物识别技术，原理是利用特定波长的红外线，通过检测成年人体内独一无二的静脉分布图来鉴定身份。因被鉴定人全程无需与任何设备接触，不会留下可供采集的生物信息，所以比指纹鉴定的安全性和保密性都要更高一等。
莉莉安眼帘低垂，目光轻柔地落在亚当脸上。小家伙不知道什么时候又醒了，正大睁着眼睛好奇地东张西望。
见状，莉莉安一手托住他的臀部，一手护住他的颈部，将他竖着抱起来，靠在自己的颈窝上，好让他能更方便得观察周围的环境。
她花瓣般的唇角牵出一抹笑容。
看清楚了吗，小亚当？
“欢迎回家，史蒂夫。”
人工智能的声音适时响起。
而莉莉安唇边上扬的弧度，也在眨眼间消融。只一瞬息的功夫，她又变回了那个心怀好奇却又礼貌克制的来访者，从容跟随，谨慎打量，从不越界。
和管家j的英伦男腔不同，门禁的声线模拟是个温柔沉稳的女声，让人感觉安心，舒适。
“谢谢你，一月（january）。”史蒂夫说着，将一只手挡在自动门上，转头看向莉莉安。
“有趣的名字。”莉莉安挑了挑一边的眉毛，而后抬脚，跨步走过门禁。
“为什么这么说？”史蒂夫稍稍偏头，眼神扫过她怀中睁着水汪大眼的亚当，伸手示意，“让我来抱他吧。”
莉莉安没和他客气，乐得把这烫手山芋甩给他。
她解释道：“英语中，十二月份中的一月（january）一词源自拉丁语中的一月‘januari’，它的词根‘jan’是一位古罗马神祗的名字——天宫门神‘雅努斯’。在传说中，每天清晨他都会将天宫大门打开，令阳光普照大地；黄昏时分又将大门关闭，使黑夜降临。作为门神，他不仅执掌开始和进门，也执掌出口和结束，因其矛盾的职能，雅努斯张有两副面孔，被称为‘双头雅努斯’。”
“由于他善始善终的特性，古罗马人每天都会向他祷告，祈愿万事顺心如意。”莉莉安顿了顿，而后赞扬道，“这是个有着美好寓意的名字。”
史蒂夫一怔，脸上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
“是托尼取的。”他边说着，一手握住了亚当想要去拍打他脸的小拳头，将他松松拢在手心，回头看了眼拱门形状的门禁，“我都不知道，这背后居然还蕴含着深意。”
走廊并不算宽阔，堪堪能容纳两人并行，莉莉安跟在落后史蒂夫半步的地方，闻言轻轻一笑。
“也可能是我过度解读了。”
“你似乎对古代的神话故事很了解。”史蒂夫忽然意识到，他对莉莉安的过去一无所知。他甚至不确定她的年龄和国籍。虽然娜塔莎查过莉莉安的底细，但史蒂夫并没有过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