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都让崔妩看见了,若不上去,白白死在这荒野里,这脸不就白丢了。
何况马车里有个男人,她倒要看看,当着她的面,崔妩能不要脸到什么程度,若她敢对自己不敬,云氏只要还活着,有的是机会去官家面前好好状告此人!
步辇当真停了,崔妩露出一张俏脸:“谢大夫人非要坐我这步辇?”
“求公主救我等一命。”
“那就请吧。”
到底是坐上了步辇,只是童大娘身份不够又衣衫脏破,只能裹了件宫女的褂子坐在外边。
步辇中,崔妩坐在正面足以供一人横卧的主座上,苏绸面的迎枕堆满了宽座供她倚靠。
云氏则坐在她对面角落,像是伺候的宫女待的地方。
此情此景,真和在谢家时的情况颠倒了过来,好像云氏才是那个刚入门,在婆母面前唯唯诺诺的息妇。
崔妩所乘的马车叫七步宝辇,如一幢金屋,大得正中能摆下一口错金暖炉,四角全丝为流苏,装饰奇花异叶,精巧华丽。
她刚从宴上归来,装扮得神女一般,花树冠坠珠轻摇,火蚕棉裁就的云衣斓衫光软绝伦,绣着山河万象的裙摆自膝上垂落,宛如星河聚成的瀑布流泻,整个人望之不可攀折,和破烂单衣的云氏是云泥之别。
云氏想把僵硬的手伸去暖炉那舒展一会儿,又忍不住看向主座,她生下来就从未如此局促。
崔妩正和身边男子轻声细语,并未注意她。
可只是这样,就已经足够云氏难受,五脏像在铁板上煎,既想指责又怕被赶下去,处处不自在,乘这步辇竟不比北风好受几分。
“还未问,大夫人在山里出来什么事,护卫呢?”
崔妩终于看了过来。
“并没有什么事,只是去莲云寺路上碰到西郊马场的马惊了,和护卫失散,跌落山沟,都是意外而已。”云氏含糊过去。
她很关心的样子:“怎么把衣裳都跌没了,这可不是小事。可惜我这儿没有多余的衣裳,大夫人坐近些,可别冷着了。”
“不必,我坐这儿就好。”
她担心脸上没擦干净的黑灰,和火燎气让崔妩察觉。
“官吏娘子出事,这是如何都是得查的,既然是西郊马场出大事,本宫立刻派人去问罪,一定给大夫人要个公道!”
查清楚,再闹得尽人皆知?
云氏才不上她的当。
“不劳公主费心,谢家不是没人了,我们自己会处置。”
崔妩笑笑不说话,晋丑问道:“这位是——”
崔妩与他引荐:“谢家大夫人。”
“原来如此,久仰。”
“久仰?”
晋丑疑惑,他说错了吗?
“何时听说我的,是不是早就与她有来往了?”云氏憋着的气到这儿再忍不住,她揪着字眼,得把局面抢回来。
晋丑看向崔妩,这要他怎么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