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妩不接他话茬,认真吃饼。
枫红的眼珠子在公子和娘子之间转来转去,一时惊恐,一时疑惑,妙青反倒云淡风轻。
见没有回应,崔珌皱起眉“你这性子,是谁惯出来的?”
她才吐出一个字:“你。”
崔珌一愣,没想到这话听着还算悦耳。
“该再宠你一些,如今的脾气还不够坏,宠到来了这谢家,处处不得自在,成天惹事才好。”
这一年,崔珌都避谈她成亲之后的事,现在一开口,就不是什么好话。
崔妩将咬了两口的糕点放回去,搁在石桌上,“我倒是想发脾气,只可惜官人处处体贴包容,想生气也没地方。”
“那王氏的事你要怎么办?”
这件事闹到衙门去,崔珌也知道了。
“该说什么说什么,与我何干。”
“如今谢家闹心事定是不会少的,若过得不开心,阿兄就接你回家一阵儿,就是养你一辈子,也可以。”
崔妩皱眉,崔珌知不知道自己的话很讨人嫌?
“我在谢家过得很好,还请兄长不要说这样的话了。”
这防备的眼神,崔珌眼中也没了笑意,“且安心些吧,阿妩,哥哥只是玩笑而已,”
“往后莫再如此玩笑。”
崔珌打断她的话:“我越州山阴遇见了一位郎中,他说我的腿,还能治,我想着这件事该让你知道。”
说完,崔珌观察起她的面色。
崔妩茫然了片刻,朝崔珌看去,想在他脸上找撒谎的痕迹。
“真……你是说真的?”
“嗯。”
旋即,她脸上浮现惊喜和笑意,“兄长若是能早点好起来,阿妩定要去庙里拜谢上苍恩德的。”
这些年在崔家,崔珌待她如同亲妹,他能好起来,崔妩是真心为他高兴。
况且崔珌前程尽毁,崔妩同样处境艰难。
不能倚靠倒还罢了,要是崔珌再像那日般疯魔,难说哪天不会说出石破天惊的话来,牵连自己蒙羞。
若他真还有站起来的机会,来日登阁拜相,崔珌必得以身作则,守住崔家清名,不会再闹妖,崔妩就没什么好怕的了。
那时候,崔珌反而是她的倚仗。
“阿妩,你怎不问问我,要腿,还是要你?”
崔珌突如其来的话,让崔妩刚扬起的笑颜僵硬了几分。
崔妩不明白,这人是不是连脑子一起伤到了。
“阿妩已经嫁人了,官人也很好,阿兄不必太过担忧,况且旧年阿兄诗中曾云‘登极文武业,定目辟洪溟’[1],自是该有青云万里等着你,阿妩又何必多问?”
崔妩屈膝与他平视,一字一句道:“阿兄,我们是一家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你好起来,妹妹是最为你高兴的。”
她将手搭在他膝上,眼中都是关心敬慕。
崔珌眉目无澜,只是久久未言。
他离开之后,崔妩独自在院中坐了许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