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隐约猜到这一出是为了什么,但傅九思不说,他也无从问,只愈发搂紧了身上的人。
“脏了没事。”他摸索着抚上傅九思的脸,不出意外地碰到一片湿痕。
“哭什么?”
“不知道……”傅九思叹了口气,这会儿缓过神来了,便觉得方才的行为十分丢脸。
陆免成倒没追问,只顺着他的脊椎骨一节一节揉捏,时间长了傅九思醒过神来,意识到他这番动作跟抱着三花时没什么两样。
于是顿时就不好意思了,从他身上翻下来重新躺平。
却没想到这回换了陆免成不依不饶,他手一伸重新将傅九思捞入怀中,并且禁锢着不让动弹。
傅九思挣了两下没挣开,遂也罢了。
沉默片刻,他开口道:“你头一回杀人时,就一点儿反应也没有么?”
陆免成之前就大概猜到他是为了什么,心想我这当屠夫的爪子,白捡了一只娇养的金丝雀。
“也不全是,”他拥着傅九思,如同耳语,“我那是在战场上,敌人没留给我反应的机会,从杀第一个人开始,我就知道不能停下来,不然死的就是自己。”
他这番话说的情真意切,实际上这也确实是他当时的心路历程,然而对于傅九思而言,这句话的重点并不在此:“……可是,你也没像我这样。”
陆免成吻了吻他的耳根:“告诉我,你明知道对方是敌人,为什么还有这么重的心理负担?”
傅九思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事实上,我并不觉得自己是一个道德感很高的人。”
“可是你怕了。”
傅九思没有动作,亦没有言语。
陆免成接着道:“你怕的不是威胁到你生命的敌人,而是‘杀死一个人’这件事本身。”
这句话完,两个人都不再开口,房间陷入了寂静。
沉默良久,傅九思动了动嘴唇:“亲手终结一个生命和纸上谈兵不一样。”
“没错,”陆免成在他耳边低声道,“现在你知道我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了?”
血染长旌,杀人如麻。
傅九思握紧了箍在自己胸膛前的手,他用力摇了摇头,小声道:“你是英雄。”
陆免成一愣,随即失笑:“给我戴高帽?”
傅九思却不解释。
陆免成最后吻了吻他的耳根:“睡吧。”
傅九思合上眼皮,枕着陆免成的气息陷入了梦乡。
:谈判
然而这一夜傅九思却并未能安睡。
半夜从梦中惊醒,背上出了一层汗,凉意穿透丝绸睡衣浸入骨髓,他怔了怔,手臂在空荡的床上划拉了两下,才反应过来陆免成不在这儿。
房门底部有灯光透进来,他赤脚踩过地板轻轻推开门,见外间的起居室留了一盏灯。
穿过起居室来到走廊,道路尽头左侧的屋子房门半掩,他刚走到楼梯口,就差点儿迎面撞上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