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在恐惧中被无线拉长与放大。
握着餐刀的手被指甲摁出深白的印记。
紧绷的神经在颅内引出嗡鸣的幻象,傅炽用力闭了一下眼皮,再睁开的时候,厨房拐角亮起雀跃的烛光。
微弱又昏暗的光点从拐角出来,很快盈满了整个厨房,驱散了整间餐厅的黑暗。
摇曳的火焰照亮顾斐波柔和的眼睛,淡黄的奶油配上粉嫩的数字蜡烛,温热的烟火跃动着。
脱力一般的,傅炽轻轻松了口气,不着痕迹地把餐刀放回原位,“今天你过生日吗?”
“不好意思,我不知道,祝你生日快乐。”
“可惜,我今天只给你准备了一束橘子花。”
“你有什么想要的生日礼物吗?”
像是想要掩饰自己的尴尬,傅炽一句接一句絮絮叨叨的往外蹦。
顾斐波就那么温柔地看着他,耐心地倾听着,等到他全部说完,才轻声说了一句,“不是我的生日,是你的。”
初春的晚风恰好拂过窗户穿堂而过,落地窗外月明星稀天朗气清,秒针嘀嗒走过零点,打点三轮上的星角轮拨动抬止杆,打锤撞向音簧,遥远的古老摆钟一下又一下荡起浩然长鸣。
铛——
铛——
铛——
已至半夜,万籁俱寂,屋子里很安静,安静得让傅炽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像是有一簇弱电流击穿心脏。
蛋糕馥郁的甜香萦绕在鼻尖,脸上被柔软的指腹轻轻拂过,傅炽呆滞地愣在原地看着顾斐波抬手给他拭泪。
他听见顾斐波轻声说,“来许个愿望吧。”
那天是3月21日,是他母亲亲口说的——321,321,走向灭亡的倒计时,不详的预兆,惨烈的结局。
七岁那年他听说别的小伙伴都会在出生的那一天吃蛋糕,他找母亲问蛋糕是什么,说自己也想尝尝。
那时的他还很矮,长期营养不良的身体削瘦又矮小,差不多只到母亲的腰间。
他仰着脑袋睁着眼睛小心翼翼地察言观色,说:“如果很贵的话,就算了,我也不是很想吃”
那天向来冷漠的母亲更加粗暴些许,成年人的手掌在一息之间袭拢他的脖子,母亲的力气向来很大,他双脚离开地面不断扑腾,惊恐的眼睛无助地望向面目狰狞的母亲,氧气从肺泡里逐渐消失,在他面部发紫,不住用指甲抠挠母亲的手时,缺氧到头晕目眩眼冒金星的时候,还能听见“你为什么活着被我生下来”的恶毒质问。
那天之后,他再也没有提过生日。
他知道这个词会让母亲很生气。
再长大,他知道生日的概念,有能力给自己买蛋糕,甚至有愿意陪自己过生日的朋友的时候,他每次会无所谓地挠挠脑袋,“那玩意太甜了,我不爱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