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片里的阳光正好,李忠很喜欢这张照片,一直都随身带着,有次在巷口小摊上喝酒的时候,他在裤子上擦干净不存在的油,才宝贝地从口袋里掏出来给顾斐波看了一眼。
当时那一晃,顾斐波没能看清,可现在,他抬手试图擦掉被血液浸染的相片边缘,却怎么也擦不干净。
“一并处理掉。”
名单上的人都死了,他的女儿没理由活。
如果缺钱的话,他明明能找顾斐波的。
为什么要走上背叛这条道路呢?
顾斐波明白又好像不明白。
只是当年坐在路边摊的一老一少,早在时光的痕迹中,分隔在金字塔天堑的两端。
就像李忠说的,他只是一个能力平庸,受了顾斐波照拂,依旧毫无贡献的普通人。
所有的羔羊缩在角落鸦雀无声,捂着嘴巴连大气也不敢喘一声,先前大嘴巴直嚷嚷的醉汉如今手脚瘫软,浅色裤子中间一片湿痕。
顾斐波的视线未曾停留,连眉头都没皱,拾起椅背上的黑皮手套,手指探入其中,确保每根指头都被手套包裹,抬脚准备离开。
走到侧厅的时候,猝地被扯住了衣角。
顾斐波停步回头,引入眼帘的便是一头耀眼的白毛。
在他们处理李忠的时候,这个白毛没有蹲在墙边角落,反而就地找了个椅子岔坐其上,双手抱着椅背摇来摇去。
两条椅子腿翘在空中,支撑的木头在地面发出吱呀吱呀的声响。
从头到尾,没有停歇。
在死亡现场,多少有些吵闹。
“杀了人就走吗?”
顾斐波侧头看去。
只见白毛下巴垫在椅背顶上,仰头勾出抹颓靡的笑。
“长官,来都来了,不如带瓶酒走,您看我今天的业绩还差三十万。”
酒精与枪管
浑身漫着酒气,嘴上勾着欢场常见的那种艳俗的笑,但配上青涩的脸蛋和一双扑闪的桃花眼,哪怕顾斐波鲜少参与这种欢乐场,也能猜到眼前的少年必然是这家店的头牌。
只驻足了一瞬间,几乎是没有停顿地,顾斐波干脆利落地将衣袖从少年手中扯出,一边向门外走,一边将外套脱给下属,低声吩咐了一嘴,“清场。”
谁料白毛依依不饶,抬手就抓住了顾斐波的手腕。
顾斐波转身,抬枪,衣摆跟随身体旋转一个冷冽的弧度,冰凉的枪管强硬地抵住他脑袋,低声警告,“我心情不好。”
“心情不好更应该喝酒了。”白毛直勾勾地盯着顾斐波的眼睛,任由枪抵着脑门,伸手够了两杯香槟,一杯递给顾斐波,“酒精能解千万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