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并没有丢失。它只是被一条红线缠挂在门梁,淋下的血像雨一样愤恨地砸在武梦花那双酿下大祸的手上。
这时,一声滔天大话愤怒响来:“武梦花,你干了什么??!!”
他干了什么,他把父母杀了,亲手杀了。
是的,你没看错,武梦花这个人,真的杀了他父母。
但他是不知情的,他怎么都没想到门内有两个人藏着。他们被一条红线捆住了双手,一直活着,被人割去了舌头地活着,跪着,等待着。
等待他们儿子归来,等待他们其中一个人推开这道大门。只要一推开,那道捆住双手又至上绕了脖子好几圈,最终被拉到门后的红线自动触发。
一割,一拉,人还跪着,头就挂上,与世长辞。
他虽不知情,但他真杀了。
此事之后,一米六,娃娃音,还沉醉在文人墨画的武梦诚被迫年少老成,于十九岁独自扛起整个泰皇武梦家族。
也就是此事之后,武梦诚就练得一声严肃成熟假音,在什么都略懂但不熟悉的情况下四处询问亲戚,风风光光大办丧礼。还一气之下,待丧礼结束第二天,直接将还穿着丧服的武梦花一脚踢出泰皇武梦氏!
武梦诚:“你什么时候将活着的父母带回我面前,你就什么时候有资格再次进入这泰皇武梦氏!”
就这样,武梦花被弃了。
一弃,后又发生了太多事,至于武梦诚后悔了都找不到他。直到七年后,武梦花在道天城以武梦诚的名义买下那栋十夜神殿,才变相地告知武梦诚:
——“武梦花还在,不必牵挂。”
当时的武梦花确实不必牵挂,但此刻的武梦花是极为需要牵挂的。
他人表面看挺好,但实际上早碎掉了,碎得一塌糊涂,是任何人都无法挽救的程度。
要不然他也不会跪在祠堂内,跪着跪着就突然大吐一口血,面色灰白地倒了下去。
一倒,所有人都慌了。
慌之间,祠堂内拥挤了许多泰皇亲戚。
祝还真的心似乎也焦了,被一大股一大股焦虑、烦躁、不安、痛苦的火狠狠地烧着。但他作为外人,就只能站在祠堂外百般不是滋味地看,等。
看他被众人抬走,等他有醒过来的那一天。
其实这样说是非常不吉利的讲法,为何是有醒来的那一天?就不能像别人一样受激受挫后晕厥个两三天便活蹦乱跳吗!
不能。
武梦花不是别人,别人没有亲手杀过自己的父母。也从来没有人像武梦花一样,要死了,却又病惊坐起,一直在哭。
听他对武梦诚说的话,好像活过来对他来说是那么痛苦的一件事。但是,他又不得不活着。
所以他只得病坐在床上,双手抓着武梦诚的手,紧紧的,好像是在试图抓住释放内心痛苦的法子:“哥,我累了,我真的累了。我好累啊,我快撑不下去了。”
说着,武梦花哭得更厉害了,讷讷又痛苦地说:“……我该怎么面对祝还真啊。”
此话一出,站在屋外的祝还真心一揪,眼眶一湿,努力仰头,泪水却来得更猛。砸落在地时,似乎砸到武梦花心里去,让武梦花也哭得更猛了。
见状,武梦诚抬手擦泪,却也忍不住哭出声来,话语中全是自责:“都怪哥不好,哥没有修道的资质,才让你在前两次洗净时都没有能力替你洗净,才让你如此……如此平庸,平庸到再也不能跟祝还真站在同一条水平线上,才让你如此不知该如何面对祝还真。”
要是那两次都洗干净了,肯定不会这样了。
等等,是哪两次?
这不才是第二次吗?
第一次,七年前,武梦花将祝还真挫骨扬灰后,不就自碎内丹,自爆灵脉,自废修为。然后不知怎的,一下子就入魔了吗?
他只入过一次魔啊,武梦诚也应只替武梦花洗净过一次才对。但实力实在有限,没能帮武梦花洗成。
也因此,罗敬文为了宗门名誉着想,也为了武梦花着想,不得不立即将他踢出宗门。
来来回回,仅仅这一次而已啊。
可武梦诚三番两次说前两次洗净,莫非这其中……武梦花瞒祝还真了?瞒祝还真偷偷入了魔两次这件事?要真入了两次魔,他藏得再好,也不可能藏得过祝还真才是啊。
毕竟不得不承认,有的人呢,即使有天才在则,也永远领悟不到真理,学不精。
武梦诚就是最好的例子。
所以武梦花找过他一次,可他没学会多少,没成功。武梦花只好拖着一身正邪相融之气回到扶级宗,让李正义发觉了,才要被打死。
是这样的吧?
是这样的啊!
祝还真心想。
这时,屋内又传来武梦花的声音:“不是哥,不怪哥。是我,是我自己不好。我这个人真的是……真的是……太差了。怎么差到连面对祝还真的勇气都没有了。”
所以终究还是得跟鬼花花和哀戚一样了是吗?就必须得是这样了是吗?一点都逃不掉了是吗?
祝还真在内心深处接连不断三问,越问越悲,越问越痛,越问越绝望。到最后,他甚至连第四问都问不下去了。
剩下的时间,他只得扭头转身,要走,却不舍。要留,武梦花却不知如何面对他。
三思之下,祝还真回过头隔窗而望,一咬牙,一迈步,几秒后,人就消失在泰皇了。
走时,他根本不知,武梦花也正望向窗户,然后像个丢了魂似的,人都不再像个人了。
更贴切一点的说法就是,祝还真不留,武梦花的魂也跟祝还真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