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还真那人自行入魔了还不够,还非要拉我这孽徒堕魔一场!让他再也走不回这正道上来!”
这时,罗敬文终于开口了,阻止李正义继续说下去:“李长老,仅一言之词,莫要如此怀疑人,让人再次落到那无间地狱去。”
陈莫醋做最后的努力:“是我舅舅,他在里面被人砍了很多刀,脸也被划烂了。很丑,特别见不得人,这成了他心里的创伤。
“谁要是怀疑他,想赌一方尊容,大可前来一瞧。但在此之前,我丑话也得说在前头。但凡是要来看舅舅尊容的,夜里睡着了也要睁着一只眼守着,可别让我那舅舅失心疯一口咬断了脖子,或者是被传了霉运气,此生跌跌跌跌跌跌跌后就再也起不来死了去。”
说此话时,陈莫醋看向李正义,似乎是在提醒他不要太过分:“我舅舅是谁,其他人不会知晓,但师尊您在二十五、六年前跟他打过交道的。师尊一直铭记在心的,最为了解了。”
听了,李正义脸色一下白一下红,心狂跳地往向站在罗敬文左边的女子林师娘看。
想必是林师娘见自家夫君一直不说话,为了礼数与体面,只得自行站出来说了:“救命之恩,自然难忘。师娘和师尊都来不及好好报答一番,就听闻恩人急匆匆送你上扶级宗后便来此城门追求自己的梦想,这才连亲自报答救命之恩也没机会。
“现如今再见一面又竟是这般,也只好事后送上一些灵药当谢礼才说得过去。”
“对,现在是要先解决武梦花这个大魔头才对!”
人海中,不知谁大言说此话。但接下来的话,谁都知道是谁说的。
“就这么急匆匆要我武梦家的人命,也不跟我这个当家人提一嘴说一声,这件事就说得过去吗?”
话从远处响来,众人也只得往过去看。
这期间,趁注意转移,祝还真在武梦花耳边小声说了句:“对不起。如果没有我,你可以继续逃。才不会落到这个下场,就不会想哭的。”
真奇怪,祝还真在身后,根本就看不见武梦花。不知他的神情,不知他什么时候想哭什么时候想笑的,可他就这么准确无误地说出了武梦花此时的状态。
太奇怪了。
可这句话一点都不奇怪:“可是,如果要我弃你而去,倒不如让我死了去。”
武梦花说着,一边将祝还真放下,交给陈莫醋护着,一边看向坐着金辇而来的人。
那个人,身穿黑色华衣,面上凝重,眉头紧皱,眼中严厉,整个人散发着一股成熟稳重气息。
待金辇停于前时,向来高傲自大的武梦花竟然像个犯错的小孩乖乖低下头,欲想喊一声哥。
殊不知武梦诚脚先来,声音跟着在后:“泰皇二少,浪几年了,还不知道回家啊。”
说着,泰皇大哥武梦诚使劲抬高了自己的右腿,才勉强提到武梦花的屁股。
也就是这么一句,众人才惊觉,平日里成熟严肃的泰皇大哥武梦诚的大男子声音都是练的,他原声竟这么奶柔奶柔,像个小孩子一样。
挨了一脚,武梦花不仅没还手,还蹲下来,让武梦诚再踢一次:“哥。”
一声哥,叫得武梦诚五味杂陈,踢的那一脚却不留任何情面:“你看看你干的好事!要不是有人从道天城将钱单子送到泰皇,送到我手上找我要钱来,我都还不知道你下落呢。”
说完,一咬牙,又是一脚:“你这么有本事,你写你自己名字啊,写我名字干嘛?!叫我来收拾烂摊子,要不是地下真有大量金石,弥补我亲自下降到道天城那种地方去浪费的时间金钱,你看我回家收拾不死你!”
用小孩子的声音说最狠的话,用一米六的矮个子踢一米九的高个子。
这等画面实在悬殊太大,令人难以忘却,但更难以忘却的是武梦诚接下来的举措。
这不,紧急之时,武梦诚直接一掌将武梦花扑向前,跪着众人,又大吐一口鲜血。不等众人反应过来,武梦诚又是一掌,直击打武梦花的天灵盖。
不,祝还真反应过来了,他激动了,慌张了,害怕了,想要冲过去,却受了太多伤,没力气跟陈莫醋抗衡。
陈莫醋按住他,小声提醒:“你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正盯着你看吗?”
此话入耳,祝还真心“咯噔”一下,可顾不得什么:“大哥那两掌不是寻常的。那是洗净术。”
洗净术,顾名思义,把不好的一切都洗干净的法术。
它比自碎内丹,自爆灵脉,自废修为厉害多了。洗不去正,却能洗尽邪。一旦洗了,终身不会再染上,从此以后,干净得犹如一张白纸。
这招若是放在七年前给武梦花用,那是极好的,因为武梦花还有正道修为傍身。
可现在,他没有了,一旦真洗净了,就什么都没有了。且看武梦诚那熟练的样子,肯定不是第一次使用洗净术。
那么,真的。
天才,变得平庸了,仅一瞬之间。
这么些年,身心疲惫不堪,灵魂又受损的武梦花仅靠那股力撑着。现在,他没有了,平庸了,人“扑”一声,脸一擦,软趴在地,闭上眼,流下泪来。
这一幕幕,这一刻,所有人终于都心知肚明——属于修道界这个时代真正的修道天才,真正的平庸了。
天才,不再是天才。天才的佳话,也必须在此刻停笔书写。
很多人,其实是为此感到惋惜的,就连“纵横”也是。
要不然“纵横”也不会连带“诚敢”飞出,各自刺进土里,立在那,立在自家主人面前,剑穗随风飘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