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啊!”封颐自己又口沬横飞的说下去,“端王纵情声色,荒怠政务,一心想要‘高居无为’,以为朕不知道他心里的小算计,这一年来协理工部却未尽其责,还宠妾灭妻,时不时便逼迫官绅搜刮钱财,朕实在忍无可忍,便责端王交出协理工部之权,责他闭门思过,无事不得入宫,有事也不得入宫,总之朕不想看到他,非传不得入宫觐见!”
一口气说完,封颐眼里一闪一闪的,满脸期待的看着封潜。“朕做得好吧?”
安承嫣很是无言。
这位便是大武朝的皇帝吗?怎么像要人夸的三岁孩童?她可以叫他封三岁吗?
“臣连自身的婚事都无法做主,皇上主政,又岂是臣能评论?”封潜说罢,还毫不客气的讥讽一笑。
安承嫣这才恍然明白过来,原来封潜对他们的婚事并不满意,难怪对她不理不睬的……
她不明白,以原主的条件,家世好,才女又是美女,根本零缺点,他有何不满?
“皇叔的意见怎么能叫评论呢?不管皇叔说什么都是金玉良言,朕都是受益无穷啊!”
封颐打哈哈地找台阶下,但封潜并不领情,他神色一讪,眼见气氛不太妙,便神来一笔地道:“皇祖母,难得今日这么高兴,恰好莱国进贡了梨酒,不如喝一杯庆贺皇叔大婚,如何?”
自古以来,以酒为媒,酒便是活络气氛的最佳利器,没有人喝了酒还严肃得起来的,他十分有把握他皇叔不高兴只是一时的,等将来和和美美的生下几个可爱的小豆丁时便会感激他今日的促成了。
“这主意甚好。”太皇太后笑盈盈地说道。
得到太皇太后的肯定,封颐连声吩咐摆酒。
皇后摇着宫扇笑道:“美酒佳肴,若无歌舞助兴岂不太单调了,素闻皇婶不但琴棋书画拿手,更是善舞,舞姿轻盈迷人,能否让我等一饱眼福?”
在她看来,本来酒舞就是不分家的,她其实是技痒想自个儿跳,可身为皇后又不能毛遂自荐,只能推举别人了。
再说,自己舞艺好的人,也会想看看别人的舞,她久闻安承嫣舞艺出众便趁机提出了。
“姊姊这提议倒是别出心裁。”丽贵妃眼睛眯了起来,慢悠悠的说道。
真是荒唐,皇后这是在抽什么风?又不是歌妓、舞妓,怎么能叫堂堂尊亲王妃当众跳舞?
不过,这样太好了,这生生是个让安承嫣出丑的机会,所以了,她要感谢皇后这神来一笔的提议,兴许能让封潜讨厌安承嫣,觉得她让他丢脸面了。
“咳!”封颐假咳一声,觑着封潜的眼色说道:“皇后想看歌舞,让教坊的舞伶进来助兴便是……”
安承嫣瞧见封潜蹙眉,好像要对皇后发难,她还满喜欢皇后的,不想皇后下不了台,便落落大方地起身,嫣然笑道:“我正想跳舞呢,多谢皇后给我这个机会。”
明安大长公主着实愣住了。
这不太对啊,她所认识的安承嫣绝不是这样好相与的人,是一个对于皇后要她跳舞的要求,肯定会视为污辱的人……
明安大长公主目瞪口呆之际,安承嫣已举止优雅、不卑不亢的走到殿中央,神情从容,没半点受到折辱之感。
封潜一语不发的看着她,眸光极是深沉,看得封颐胆颤心惊,他看了下方兴致勃勃的皇后一眼,真不知她哪来的胆子敢叫皇婶跳舞,而他皇叔肯定是一听献技就不舒服了,若不是皇婶顺了皇后的意思,这场面还不知道要怎么收拾哩……
“那么我就献丑了。”安承嫣瓷白的脸庞浮现出轻浅笑意。
她拥有原主的记忆,大可跳一曲原主擅长的舞,可是她轻轻哼着她所熟悉的芭蕾舞曲,下巴微抬,随着她自己哼的音乐抬起腿踮脚转圈画出一道优美的弧线。
她不曾萌芽过成为舞者的梦想,学芭蕾是为了交朋友,是为了变美,小时候的她还很天真,透过舞蹈教室的玻璃门看到学舞的女孩都很美,那蓬裙和缀着水钻的美丽舞衣,以及绑着粉红色丝带的舞鞋,再再令她眩惑,她以为穿上芭蕾舞裙和舞鞋便会变美,学了六年的舞,那些粉雕玉琢公主般的女生们依旧不屑与她做朋友,她还是一个朋友都没交到,并没有丑小鸭变天鹅,叫人气馁。
而此刻,她垂眸浅笑,踮脚、挺正、旋转,芭蕾舞里严谨训练的“提”与“伸展”让她舞时的体态非常优美,轻盈的跳跃跟旋转,宫装局限不了她。虽然许久没跳芭蕾了,也没有得当的舞鞋,但多年的记忆一下子就回来了,她若灵若仙,柳腰轻探,玉足点地,舞得自在,也舞得自信,而那份自在、优雅与从容,在场的每个人都感受到了,她像是落入人间的仙子,在下半身轻快舞动的同时,她的上半身依旧平稳地优雅挺立,明明是巧妙地维持着危险的平衡,却又像四两拨千斤般的轻盈惬意,叫人叹为观止。
所有人都赞叹称奇之际,只有一个人面色渐渐变得狰拧。
一舞终了,安承嫣站在那儿,她微微喘气,定身浅笑,保持着谢舞的姿势,恍若仙子般让人不敢亵渎,绝美的五官像会发光似的,尤其封潜还勾唇看着她,看到这一幕,直叫丽贵妃藏在袖中的手紧紧攥住,恨不得向前抓乱安承嫣的头发。
不该是这样的,究竟是哪里出了错?前世封潜和安承嫣未曾见过面,只是名义上的夫妻,而适才封潜却好像是被勾走了心似的,眼中是她没见过的炙热迷离,她从未曾在他脸上看过那样的神情,心思深若幽海的他不会是动了凡心了吧?这念头令她心中的不安急遽扩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