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药以后,叶涵坚持他必须要再回床上去躺着歇息。
“可是我现在不想睡啊。”
“等一下药效发作你就会想睡了。听我的话,好不好?”
“那你要待在这里陪我,不然我很无聊……”
“无聊啊?那我回公司拿文件来给你审好了,这样就不无聊了吧?”
“拜托你,我现在是病人耶!这样好了,你说笑话给我听?”
“笑话啊……好吧。”她想了想,说:“有一天北极熊觉得很无聊,所以在那边拔自己的毛玩,一根毛、两根毛、三根毛……等到毛拔光了之后,北极熊就说:‘啊!好冷啊!’。”
“这是什么笑话?真冷!”
“对啊,冷笑话嘛,北极熊自己不是说了吗?好冷0阿!”
结果他们两个笑得不可遏抑。
“好了,这下子你总可以躺下来歇息一下了吧?”她帮他垫好枕头,拉上被子,忽然他伸出双臂、环住她的颈子。
她心头一震,惊愕地问:“怎么了?”
这虽然只是轻轻的环抱,但却给她带来无比的震撼,自从离开蓝群亚之后,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跟男人有过这样的身体接触,除了在梦里之外。现在他的呼吸就在她的耳畔,体温就在她触手可及之处,她忍不住心里的悸动,几乎要颤抖起来……
“别走。”他在她耳畔呢喃,热气呵着她脆弱的耳,让她脚软,差点整个人要倒在他身上了。
她伸出手撑着床沿,企图拉开他们的距离,她说:“好,我坐在这里陪你,你先松手,让我去搬张椅子过来……”
他依言放开手,此时她看到他的眼神已经开始迷蒙起来,心想他应该已有了睡意。等她去到餐厅搬了张椅子过来时,他已经闭上眼睛沉睡去。
王嘉竣睡得很沉很沉。叶涵用湿毛巾敷在他额头上,以免发高烧伤身体-偶尔她摸摸他的头、颈,想了解他是否开始出汗,但他的身体却依然燥热。
她一面望着他,一面想着自己对他的感觉。
她发现自己不知从何时起,对他的观感已有一百八十度的扭转,他在她心里不再是奸诈狡狯的商人、不再是处处留香的花心萝卜,开始具有身而为人的多重面貌,复杂的家庭,独特的过往、对待朋友的热情、生病时的孩子气……
愈是了解他的不同样貌,她对他的感觉就愈奇特。
叶涵知道自己一直在享受他对她的善意。是的,他对她始终有种纯然的善意,即使一开始他只是想挖角、想要她来替公司赚钱,但是除此之外,他对她的善意是无可否认的。人其实是一种极为敏锐的生物,总是不由自主地亲近对自己友善的家伙;她之所以能够信任他、愿意把不堪回首的伤心告诉他,或许正是因为被他的善意所召唤。
但他又为什么在她面前如此肆无忌惮?难道这也表示自己所给与的善意,已经多到让他能够完全明白她的无害吗?
她现在一点都不讨厌他,相反地,她开始觉得他是个可爱的人,甚至还觉得他长得很好看。她害怕自己会愈来愈喜欢他,喜欢到无法抑止的地步,那她是不是又要再一次沦落到万劫不复的境地了?是的,她胆小,她不想再冒险。一个男人和八年的青春对她而言已经够了,再来一次,怕她是要尸骨无存了……
等到王嘉竣回到公司上班,已是三天后的事情。
在这期间,叶涵仍会每天抽空去看他,煮些东西给他吃,但是却不会待得太久。
王嘉竣原先以为是因为公司的事情太忙,所以她才会这样来去匆匆。但等他回到公司上班,他发现叶涵对他的态度有了大转变。
她开始躲着他,不再跟他一起出去吃晚饭,中午也不再陪他吃便当、讨沦事情,就连在走廊上或会议中相见,她也会尽量避开他的眼神,更遑论是身体上的碰触。
叶涵这种明显的逃避态度,让王嘉竣十分火大。因为他不知道自己哪里得罪了她,让她对他不理不睬。很多次他企图拦截她到一旁说个明白,但是却总是机缘不巧,无法谈开。
就像现在,叶涵尾随他从会议室出来。他慢下脚步等她跟上来,但是她却始终与他维持三步左右的距离。
他直接走到她的办公室外。叶涵抬头,有礼而淡然地问:“请问总经理有事吗?”
他拉着她要开门进去。“我们去里面再聊。”
但是她却不依。
“这恐怕不太方便,因为有个客户在里头等我。”
“好!那你告诉我,最近这一个星期你是怎么搞的?我什么地方得罪你了吗?”
她低头避过他的目光:“没有啊,总经理怎么可能会得罪我呢?”
“那你为什么不理睬我?”
她还是不看他,只是一味地闪躲。
“我没有啊。只不过最近事情太多了,没有多余的时间陪您去试吃试喝罢了……”她开了门,王嘉竣从门缝中望见办公室里的确坐着两个人,正在等她。“总经理,不好意思,我先进去忙了。”
她话才说完,他还来不及回话,办公室的门已在他面前硬生生地合上。
王嘉竣对这种感觉感到很气闷!他搞不懂为什么前几天还好好的,这几天她就便成了这副德行?当然啦,像他这样的男人,从来只有女人回来求他,他实在是无须如此大费周章,只为了跟一个阴晴不定的女人说上两句话,但是他就是不甘心!
对一件事情感到不甘心,这种意念经常可以促成许多原本不会发生的事情。
像现在,王嘉竣竟然在自己的办公室里面,无所事事地混到十点。说他无所事事是言重了些,他并不是没事可做,而是打从心里不想做。那些堆积如山的卷宗,从下午五点开始,叠起来的高度并没有改变,放置的方式也没有改变;那他待在办公室里面做啥?为的不就是要等叶涵下班,跟她当面把话说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