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又是什么。以民为主。的论调么?他真是头脑坏了!也不想想当年太武皇帝是怎么南征北讨、开疆拓土的;光凭那些连吃饭都吃不饱的贱民,北魏又有什么前途!?希望冯聪不会成为败事的棋子……再去给我找!我要亲眼看到他。活见人、死见尸,听到没!?”
“属下明白。”
???
中书令高允府第——
一位年长的老者正伏在案上审视一堆积如山的文件,突然从门外传来清脆的女子声音。
“高爷爷!”
他抬起头来,看见来人,脸上露出慈祥的微笑。
“迦陵,你来啦!”
“迦陵好久没见到您了,您好久没来家中与阿爹下棋了,我好想念您哪,”
冯迦陵快步飞奔到高允身边,亲昵地拉着他的衣袖。
“乖孩子,我这些日子正念着你呢!只不过皇上近日有阴山却霜之行,这段时间得速速将朝中有待皇上定夺的大事整理出来。”
“上回您教我的‘春秋’还没讲授完呢,什么时候再给迦陵讲课哪?”
“呵呵……等过一阵子皇上出发了,届时或许我可以清闲些!你今儿个是来找思儿玩么?”
高思是当今中书令高允最疼爱的小孙儿,他们俩的年纪差不多,可以算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同伴。只不过他现在已经是中书学生了,顺利的话,他将会在一年之后被任命为秘书中散。秘书中散是在皇帝身旁服务的职官,执掌禁中文事;至于她则可能被阿爹想办法嫁出去。这世间真是不公平!
“迦陵是来探望您老的!”冯迦陵亲昵地拉拉高允的手,惹得高允呵呵大笑起来。
“你这孩子吃了蜜啦?一张嘴甜得腻人!”高允拍拍她的头。“思儿在书房里呢!你自个儿去找他,我还有事要办。”
高允的目光落在桌上两叠奏摺上。一叠是皇上交代他径行裁决的大小事务,另一叠则是有待皇上朱批的奏章。
此时,下人领了一位内侍官进来。
“令公,皇上口谕,要您进宫议事。”
“多谢郭公公特地前来相告,高允这会儿马上进宫。”
冯迦陵吐吐舌头。见高允公务如此繁重,她不敢再多耽误他的时间。
“高爷爷,我不打扰您了!”
冯迦陵拉拉高允的衣袖小声地说,说完便溜进了厅后。
中书令府中的下人都识得冯迦凌,因此见她随意在回廊中穿越也没人感到意外。她就这么一路走到高思的书房门外,听见里西好像有许多人在讨论些什么似的。
“你说什么!?康王要谋反!这怎么可能!?”
里面传来大声的说话声,她认得这是高思的声音。他一向温文儒雅、家教甚严,如非事态重大,不会如此失态大吼。
“卫尉寺里的爷儿们说是接获了康王谋反的密报,康王将在皇上出巡时发动政变。他们专司皇城保安,自然会对这种消息多留意些!”
这是裴修的声音,她识得。裴修跟高思一样都是中书学生。
“证据呢?谋反可是死罪!而且康王是当今圣上的亲手足,没有证据岂可乱说!?”
“你小声一点儿!卫尉寺里的城门校尉的确是这么跟我说的。”
“依我看,这一定是谣言!”
“怎说?”
“并无迹象看出康王有贰心,更别说谋反!这样的谣传未免大无的放矢,”
“你忘了前些时候中书舍人李灿提出来的迁都之议么?李灿可是康王麾下谋土侍御中散李蕴所荐聘之人;他突然奏请迁都邺城,引起朝中少见的言辞激辩。这件事情,明眼人都揣测与康王的授意脱不了关系。”
“即使李灿的上书是康王属意,那又如何?李灿所言以平城为首都之失并无错误。”
“但是,你难道看不出来主要反对的是哪些人么?正是那些主张排汉的鲜卑贵族啊!迁都邺城虽然名义上是为了利于经略南方,但是对于排汉的贵族们而言,这却是‘抑胡扬汉’的政策啊!我想,他们不愿意见到皇上未来的施政倾向于汉人,这点是很明显的。”
“你说得对。如果这样推论下去的话,最终李灿幕后的那个支持者自然就是康王了。俗话说‘擒贼先擒王’,虽然康王是当今圣上的亲手足,然而为了维持鲜卑族的传统文化,只好斩革除根,即使牺牲他也在所不惜。”高思叹息道。
“但是,也许李灿上书时压根没想这么多。”裴修也跟着叹息。
此时,书房的门突然被推开了,正在谈话的二人吓得噤声,一同转过头来怔望着走进来的人。
冯迦陵推开门走进来,侃侃说道:
“重要的并不是李灿有没有想得太多,或是康王是否有打压鲜卑贵族的意图,而是这些鲜卑贵族们心里是怎么想的。”
他们的讨论与阿爹当日听见李灿上书后的担忧不谋而合。
“你来了?”高思走过去替她把门关上,并问道:“都听见啦?”
“裴公子午安。”她先向裴修揖身问好,才转头回答高思说:“是啊,我正好来到门外。你们说的我全听见了。”
“姑娘无需太过担忧,刚刚的言谈不过是我们朋友之间私底下抒发议论罢了。”
当时的社会风气时兴“清议”,许多文人士子经常聚在一起议论国事、品断人物。裴修这么说是想告诉她,问题没那么严重。
“倒是你,为何近日来城中关于你的流言辈语那么难听啊?你又是得罪了哪个贵公子哥儿了?”高思关心问道。
他与她相识甚久,相当了解她直爽的性格常会让她莫名得罪了人却不自知,偏偏她清丽的容貌又替她招来不少统挎子弟的纠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