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换上了一件菱格纹襦裙半臂披帛,简单地梳了个妇人发髻,鬓发间插着一支蝴蝶发簪,额间点了莲花花钿,碎发落在额上,随风而动。
他从桌上拿起一盏五彩琉璃花灯递给崔荷,烛光透过五彩琉璃照射在她脸上,流光溢彩晃耀夺目。
“那盏兔子花灯太过简陋,我再送你一盏,我知道库房里有比这还好看的,但我走遍街头,也就这一盏比较特殊。”
崔荷将琉璃花灯放到梳妆台上,与她的兔子花灯并放一处,心中欢喜,原来他午时出了趟门是为了给她买花灯,崔荷依靠进谢翎怀里,目光一眨不眨望向桌上的两盏花灯,浅笑着说道:“多谢夫君。”
察觉到谢翎抬手在她发间取出了什么东西,崔荷仰头看他,谢翎取下了她的蝴蝶簪子,搁到梳妆台上,又从怀里掏出一根做工精美的簪子递给她,说:“之前送的也旧了,给你重新打造了一支,你看看可还喜欢?”
崔荷接过簪子,在手里仔细查看,簪子用的是点翠的工艺,翠蓝色的孔雀翎形制,中间还镶嵌了一朵金莲,莲花栩栩如生地绽放在簪子上。
“喜欢吗?”谢翎见她不说话,心里有几分忐忑,簪子的图案是他自己画的,雕琢了许久才把最好看的一幅拿去打造,其中还换了好几家首饰铺子,他特意征询过首饰铺老板的意见,都说好看,这才拿来给她。
崔荷拿着簪子在手里看了又看,这样特殊的样式应该是特意定制的,当中的含义只有她明白,心潮如同海浪击打着礁石,汹涌澎湃,把簪子塞进他手里,示意他给她插上,谢翎依言而行。
戴好后,崔荷双眼亮晶晶地望着他,眼底似有氤氲水汽,“好看吗?”
“好看。”
“簪子好看,还是我好看?”
谢翎捧着她的脸颊,手指轻抚在她脸侧,目光在她鬓发与脸庞之间逡巡,最终对上她如星辰般闪耀的眼眸,认真道:“夫人好看。”
话音刚落,面前的人双臂搂上他脖颈,踮着脚尖迎了上来,温软的唇印在他唇上,被她轻巧地撬开了牙关,早在数个日夜里,她的青涩渐渐褪去,绽放开了花蕊最美的一面。
呼吸交错,齿间轻叩,温软滑腻的小舌邀他沉沦,他搂上她的纤腰将她抬起放到窗台上坐好,开始反客为主,汹涌的浪潮顿时将小江小河彻底吞噬,没有多余的欲念,只有无尽的亲昵。
谢语嫣在外面左等右等都不见兄嫂出来,以为他们忘记了,便主动进了听荷院,来到廊下时被银杏姐姐给拦了下来。
“银杏姐姐,嫂嫂他们呢?”
谢语嫣看见银杏姐姐和金穗姐姐对视了一眼,脸上露出一种意味深长,她完全看不懂的笑容,随即她被两个丫鬟带到远一些的八角亭。
谢语嫣很困惑,扭头去看正屋,房门紧紧闭着,但窗台有两道身影,只可惜被窗牑挡住了一半,根本看不到他们在屋里做什么。
谢语嫣更困惑了,他们明明就在屋里呀。
在八角亭里坐了半天,谢语嫣等得花都谢了,才看到他们两人姗姗来迟。
从小凳上跳下来,谢语嫣瘪着嘴走上前去,插腰指责道:“你们在屋里偷偷做什么,我等了好久。”
崔荷心虚得不敢看人,谢翎借着衣袖的遮掩,捏了捏她的手安抚,随后循着谢语嫣的声音,准确地来到她面前,摸着她的脑袋歉意说道:“让语嫣久等了,是我和你嫂嫂不是,一会带你上街买糖葫芦和糖人做赔礼好不好?”
谢语嫣这才满意地哼了一声,绕过他来到崔荷身侧牵起她的手,抬头正欲与崔荷讲话,忽然咦了一声,歪着脑袋一派天真无辜地问道:“嫂嫂你的嘴巴怎么肿了起来?”
崔荷连忙捂住嘴巴,颇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味。
谢翎轻轻咳嗽一声连忙上前解围,挡住了崔荷的身影,拍着谢语嫣的脑袋将她往前赶去,解释道:“你嫂子用膳时贪吃了两口辣椒嘴巴肿了,方才我给她擦药呢。”
“哦。”谢语嫣懵懂无知,算是认可了他的解释,没有再追问到底。
一行人坐上侯府的马车,来到了临安街头。
整条临安街如今变成了一片灯海,各色花灯目不暇接,化作天上璀璨的银河,缓慢流动起来。
街头人头攒动,跻身进去时方觉自己渺小,谢语嫣个头太小,面前的人跟一座座山似的,将她的视线全都挡住,她紧紧拉住崔荷的手,生怕自己走丢。
崔荷脸上蒙着一层薄纱,是下马车时谢翎塞给她的,为了遮挡住她红肿的嘴唇。
三人手牵着手随波逐流,崔荷如今身负重责,左手牵着年纪尚小的谢语嫣,右手还得拉着夜不能视的谢翎。
谢语嫣正是好动的年纪,又没有母亲约束,入了繁华的街头便如同脱缰的野马不受拘束,拉着崔荷这儿走走,那儿看看,全无章法。
街上光线昏暗,人群摩肩擦踵,稍不注意便会与人相撞。
谢翎看不清楚前路,又被崔荷东拉西扯,闪避不及时被行人撞个趔迭,对方骂骂咧咧说了一句“你眼瞎呀”,谢翎闻言脸色微变,只低声说了句抱歉,随后默不作声继续跟上崔荷的步伐。
接连撞了几个人,崔荷也注意到了,连忙停下脚步,拉住乱跑的谢语嫣,低头问道:“语嫣,我让金穗和银杏牵着你好不好?”
谢语嫣心思都飘去了别处,闻言只是点了点头,一左一右拉着两个丫鬟跑开了。
离开了崔荷,谢语嫣反而更快活,丫鬟会顺着她的脾气,陪她到处跑,不会像崔荷那样,非得把她控制在三步之内不得乱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