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在大夫人怀里扭来扭曲不得安生的小奶娃,被崔荷抱在怀里,两对圆溜溜的眼珠子对上眼,崔荷冲他温柔一笑,原本还有些调皮乱扭的谦哥儿安静了下来,目不错珠的盯着崔荷,也不吵闹了。
周氏惊呼一声:“谦哥儿喜欢弟妹你呢。”
正在和杜凌风讲话的谢翎不由扭头看向崔荷的方向,他闭眼转动起来,试图恢复视力,但层叠的浓雾却怎么也不肯散去,只能以耳代眼。
稚童咯咯笑了起来,短促但愉悦,周围众人发出哄堂笑声。
“你看看,谦哥儿竟然还害羞上了。”大夫人忍俊不禁,乐呵呵的打趣道。
“哎呦,羞死了,跟你爹似的,见着好看的人就挪不动道。”周氏白了杜凌风一眼,这种时候也不忘阴阳怪气自己丈夫一番,杜凌风颇为尴尬,掩鼻咳嗽了一声提醒自己夫人给自己留点面子。
周氏哼了一声,没再搭理他。
“啊。”崔荷被谦哥儿搂着脖子时扯到了耳坠,发出了急促的惊呼声。
谢翎脸色微变,骤然起身走近,靠近三步距离,迷雾逐渐显露真容。
崔荷被众人围在中间,臂弯中抱着一个稚童,耳坠被他小手无意拉扯,导致纤细脖颈只能顺着他的力道往一侧倾去。
屋外一缕透亮薄光映照在她柔美的侧脸上,脸上神情虽无奈,但笑得甚是包容。
她眼底的温柔,他从未见过,是一种来自女性天然的柔情,比三月春光还要温暖柔和,令人不自觉沉溺进她流淌的温柔春水里。
感受到谢翎的目光,崔荷抬头与他对视,温柔神色一刹那投射到谢翎眼底,一股暖洋丝丝缕缕将他浑身包裹,崔荷冲他微微一笑,举起谦哥儿的手冲他挥舞起来。
在这一瞬间,崔荷怀里抱着的谦哥儿忽然变成了一个更小的奶团子,模样与崔荷有五分相似,还有五分,是他的。
只要一想到,他和崔荷将来会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孩子,她也会这样温柔地抱着他,一股难以言喻的饱胀情绪顿时将他心房挤得满满当当。
像是沸腾的水,咕咚咕咚冒出了滚烫的气泡,溢满他心头,浸润他眼眶。
四肢百骸顿时充满了力量,肩上压下一道沉甸甸的责任,他发自内心的,想要保护好她们。
屋里两个孩子正是调皮爱玩的年纪,在屋中熟悉了环境之后,真实性情再也压抑不住,婉姐儿抓着母亲的手不住摇晃,一直追问谢语嫣的下落,得知玩伴不在,婉姐儿难掩失落神情。
轩哥儿跑来与谢翎说话,拉扯着谢翎要看他射箭,谢翎神箭手的声名在外,却极少向外人展示,但所有人都不曾怀疑过谢翎的本事。
放在半月前,谢翎绝不推脱,但如今,谢翎却是骑虎难下。
崔荷以为谢翎会拒绝,但他没有。
他弯腰抱起五岁的婉姐儿,又亲昵地摸着轩哥儿的脑袋,朗声笑道:“既然想看,那轩哥儿在前头带路吧,咱们去虎鹤园射箭去。”
“好!”轩哥儿拍着手掌跳了起来,拉着谢翎的手急不可耐地往后院走去。
杜凌风无奈地摇头跟上,省得一会两个孩子又闹出些什么笑话来。
眼睁睁看着谢翎和两个稚童一起出了花厅,崔荷也想跟过去看看,但母亲还坐在这儿跟周氏讲话,她暂时无法脱身。
怀里的谦哥儿咿呀咿呀的闹腾,突然哇的一声哭了起来,怎么也止不住,崔荷哪儿有哄孩子的经验,顿时手足无措起来。
周氏见状,主动将谦哥儿揽回自己怀里,熟练地拍打着他的后背哄道:“乖乖,不哭啊。”
孩子哭闹,无非就是吃喝拉撒哪一样不如意,周氏往谦哥儿身上摸去,干燥没有臭味,应该不是尿了。
事发突然,周氏颇有些无奈,今日来侯府赴宴,没带奶娘,如今孩子哭闹不休,只能自己哺喂:“孩子应该是饿了,不知可否借个厢房,我且喂一喂谦哥儿。”
大夫人示意,崔荷便起身带着周氏往后院而去。
寻了个干净的厢房,周氏坐在榻上脱下衣衫,崔荷觉得不妥,转身就想去外面等着,周氏瞥她一眼,不由浅笑着说道:“郡主不用走,咱们都是女人,没什么需要避嫌的,以后你也会有这么一遭,且看着学一学,将来也不至于半点不会。”
既然她都这样说了,崔荷也不再扭捏,重新坐到榻上,周氏手臂托在谦哥儿脑后,掀开衣物,调整了谦哥儿的脑袋,让他方便些,又时时观察他的情况谨防噎到。
偶尔抬眸看她,与她闲话家常。
周氏先前是听说过崔荷的,别人都说安阳郡主刁蛮跋扈,性情骄横,她都想好了诸多应对法子,却没料到崔荷竟与传闻中的大不一样。
特别是谦哥儿抓到她耳坠时,她分明看到崔荷被扯得发疼,也没有对谦哥儿生气,可见,她确实是个温柔可亲的姑娘。
上月月初,老太太生病,姑姑归宁来探望,私底下曾来找过她。
原来是姑姑急着抱孙子,得知她生了三个孩子,便想让她给崔荷传授一些经验。
生孩子哪儿有什么经验,不过是时机成熟,便怀上了。
周氏身子骨强健,底子也好,嫁给杜凌风半年便怀上了,也就没有崔荷这样的烦恼,但他丈夫为了与谢家人联络感情,命她一定要用心对待。
思及此,周氏便将话题扯到了生儿育女上来:“郡主与表弟成亲一年都不到,也不必太过着急,孩子呢,是天定的缘分,该来的时候会来的。”
这样劝慰的话崔荷已经听过许多,不过都是些客套话罢,周氏膝下有三个孩子,这番话,她随便听听便算了,“嫂子说的是,这种事得看缘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