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颂赶忙解释道:“樊姑娘,这当中真的是误会,我是与老师有过争执,但当时我是在搀扶老师,并未与老师有过拉扯。”
他竟是如此辩解?
樊素紧紧抿着唇,认真地打量起眼前的齐颂来。
在她的印象中,他待人良善,温文儒雅,时常照顾她的感受,堪为良配。
她虽没有对齐颂心动过,但真心想过与齐颂结为夫妻,举案齐眉。
若没有许如年的此番发现,她也许会被齐颂一直瞒在鼓里,直到嫁作人妇,直到与他同舟共济再无任何退路。
樊素怅然,轻声问道:“我祖父因何与你有所争执?”
“自然是为了玉娘一事……我没想到玉娘对我退亲一事心怀不满,竟然想与我玉石俱焚,都怪我没有处理好与玉娘的事,酿成了大错。”齐颂面露愧疚神色,仿佛一切都是他的错。
齐母适时插话道:“颂儿,你待玉娘已经够好了,玉娘她嫌贫爱富,勾搭了村里有钱有势的陈二,但她有眼无珠,陈二根本没想娶她,知道你成了探花郎之后,又腆着脸上门来说亲事,你不愿意,她就每日死皮赖脸的来找你,分明是她……”
“娘,你别说了,到底是我不好。”齐颂耷拉着眼,将所有的罪责揽在自己身上。
两人一唱一和,配合得十分默契,崔荷与樊素默不作声对视了一眼,若不是崔荷有心去调查过,怕真要信了眼前二人的话。
樊素一直没吭声,齐颂心中打鼓,他此番前来,是为获得樊素的支持,玉娘一事东窗事发,首当其冲的便是他。
他不想前途尽毁,要么取得玉娘谅解,将此事圆过去,要么让玉娘开不了口。
可翻遍整个汴梁他都没找到玉娘的踪迹,此路已绝。
要让玉娘开不了口,便要借樊素的心软,以及樊阁老的权势,让玉娘有来无回。
樊素听完齐颂的话,一股笑意涌上了心头,竟怎么也止不住,伏在崔荷肩头狂笑。
定过的三门亲事全都无疾而终后,她再挑选夫婿时谨慎了许多,身体康健放在第一,品行放在第二。
她此生最厌恶口蜜腹剑,两面三刀的虚伪之辈,她曾觉得齐颂此人忠厚老实,诚恳又有担当,没想到自己也有看走眼的时候。
她看走眼了,祖父竟也看走了眼。
祖父他做内阁首辅大半辈子,识人无数,竟在这样的小人身上栽了跟头,真不知是祖父老了眼拙,还是齐颂太会装。
齐颂与其母面面相觑,他不明白自己说错什么话了,樊素怎么突然发了疯?
樊素喘着气止住了笑声,对上崔荷担忧的眼神,樊素冲她摇了摇头,深吸一口气,缓缓吐了出来,再看向齐颂时,已恢复了正常。
樊素已然彻底放下,眼底毫无波澜:“齐公子与我说这些又有何用,玉娘要去递状纸了,你若问心无愧,又有何惧,来我面前演上这么一出戏,是想让我帮你?只可惜,我不会帮你,不管你与玉娘的官司谁胜谁负,我都会与你解除婚事。”
齐颂大惊失色,这与他设想的完全相反,当中究竟有哪一步错了?
齐母也仓惶失措,怎么就要退亲了?三书六礼都已经备下,怎能容她轻易抽身,如果没了樊家这座靠山,她儿就再也翻不了身了。
“樊姑娘,这……好端端的怎么就要退亲了?玉娘她的目的就是为了离间你与颂儿的感情啊,你可莫要糊涂上当了。”
“我并非因为玉娘而要退亲,而是因为齐颂品行不端,不堪为良配,我意已决,齐公子与齐夫人请回吧,我会让媒婆亲自上门退回聘礼,递上退婚书。”
齐颂急了,伸手拉住樊素的手腕:“樊姑娘,这当中确实是有误会,你能不能容我再解释一番?”
“放开。”樊素不愿与他拉扯,皱着眉要抽回手,但对方力气实在太大,樊素一时半刻挣脱不得,崔荷上前要替樊素拉开,齐母竟也加入混战当中。
金穗银杏赶紧上前帮忙,顿时局面乱作一团,崔荷不知被谁猛推了一下,脚下趔迭,本就有扭伤的脚一歪,就要往旁倒去。
崔荷短促的呼叫了一声,竟落入一个结实的胸膛。
来人揽住她的肩膀,将她牢牢扣在身前,崔荷抬头,便看见了铁青着脸的谢翎。
“夫君,你快去帮素素。”崔荷顾不上其他,抓着谢翎的手臂,着急的说道。
谢翎将她扶到一旁,示意她站好,随后大步流星走过去,冷着脸抓住齐颂和齐母的手腕,手下暗中运劲,齐颂母子手无缚鸡之力,自然哀哀叫喊着松开了手。
谢翎推开他们二人,毫不留情的对他们说道:“樊阁老是晕了,不是死了,你们既然是来跟樊阁老道歉的,那就跪下来磕上三个响头再走。”
齐颂认得谢翎,他是大长公主面前的大红人,如今在朝中位高权重,威望极盛。
那日他曾在宫里远远见过谢翎一面,他穿着大红官袍,头戴双翅乌纱帽,威风凛凛,意气风发,骑着马与许如年那等清流文官并肩而行,他虽是武官,但一身傲然风骨,竟把文官那等风流蕴藉的气度都比了下去。
而他仅仅只是一个无名小官,连上朝的机会都没有,那日是他第一次进宫送文书,看见谢翎后,更加坚定了要往上爬的决心,总有一日,他也会和谢翎这般,成为一代名臣。
齐颂对谢翎又敬又怕,当下连话都说不出来。
齐母不是齐颂,并不知道眼前的男人是谁,她本想倚老卖老,骂他一句不敬长辈,可对上谢翎冷肃的眼神时,那点怨气都不敢撒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