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挥挥手,起身离开。
与来时不同,她步履之间明显轻快了不少。迎面吹来一阵带着初春暖意的微风,让她不禁抬头去瞧,只见天清气朗,万物回春。
今年的春天来得倒是稍微早了些。
宿命
临京云开雾散,可沈醉头顶的阴云还不曾散去。
接到宫中来信,陛下念及此番苏百凝有功,便将先前的事都一笔勾销了,不再计较。
收到这个消息,沈醉是开心的,于是立马计划起与她返京。
好不容易盼到尘埃落定,他势要将这婚约重新拾起,便整日有事没事的就寻着机会往她身边凑。
可一路上沈醉都没什么机会能同她说说话,就算是休息的时候想见见她也都被她一句“睡了”给挡了过去。偶尔遇她下车走动,他便立马贴上去嘘寒问暖,但苏百凝的态度也是不冷不热的。
这让他有些郁闷,但也未强求什么,猜测许是经历过这一遭她真的累了,便也愿她多休息休息,等回到临京安定下来再聊这事也不迟。
可没想到,马车一到苏府门口,苏百凝完全无视沈醉期盼的眼神,甚至连一句告别的话都没有,就直接一溜烟窜回了家中。
沈醉张了张嘴,却又说不出什么,只知道心中实在是酸涩的难受,总觉得她在躲着自己,但又没有证据。想跟过去,但宫中那位还急着召见。
他叹了口气,又望了眼她跑走的方向,只能无奈先奔着皇宫去了。
逃出沈醉的视线后,苏百凝回到房间将门重重关上,背靠着紧合的木门,深深喘了两口气,才虚脱地滑坐到地上。
他不知道,她根本无法同他见面。
自除夕后,她几乎夜夜无法安眠。因为只要一闭上眼,刀枪剑戟的碰撞声、哀痛凄凉的惨叫声都会自动回响在她耳畔,还有那颗滚落到她脚边的死不瞑目的头颅,竟张开了嘴,对她说着些阴惨惨的鬼话。甚至在梦中,她还会看见持剑的沈醉转过身来,像是刚被从血海中捞出来一样,全身殷红,面上还挂着可怖的笑容。
她知道自己是被吓到了,一切都是胡思乱想,可只要一看见沈醉,她就会控制不住地想起那些画面。
除夕那晚便是如此,所以她只敢躲在黑暗中,怕他看出自己时刻难捱的生理反应,后面更是不敢去扶他,唯恐自己的表现会让他难过。
一想到这,她胃里又是一阵翻涌。
真不知道这个状况要持续到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话虽如此,但这也不过是一个她无法面对他的借口而已。
因为沈醉大概已经知道她的身份不对劲了。
早在常星移自白前,沈醉就已经到了,她是看见的,知道他完完整整地听了那场自白,所以他也一定不止一次听见她说——“我不是‘苏百凝’”。
由于常星移先入为主地将她束缚在“阿凝”的套子中,不愿从中抽离,但在场除他以外的人或许都对她的身份起了疑。可“穿越”这事毕竟是超脱自然规律的,是这个时代的人绝对无法想象的,所以大概率他们都将她当成了一个偷走“苏百凝”身份的人。
她实在是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的质问。
眼下,龙鳞粉有了,凤鸣花茎也有了,距离任务完成就只剩最后一样——“金风玉露”。
可这“金风玉露”她该去哪里寻?常星移被抓,江湖异闻阁便也不再,系统也不可能将关键原料的获取方式告诉她,那现在又有谁能知晓呢?
这几日,苏百凝在安神香的帮助下将精神养好了一些,虽然入夜仍会有不适,但相较前些日子来说已经是非常大的改善了。
最近她将精力全都放在了阅读古籍和文献上,试图能从中找出一点关于“金风玉露”的消息。可有记载的书籍本就少得可怜,偶有提及也不过是只言片语,大部分言论还是将其当做了一种并非真实存在的东西,只是传说。
她烦闷地扔下手中的书卷,托着腮,透过大开的窗扇望着院子里树梢上新发的嫩枝。春风徐徐吹拂过面庞,她才刚刚获得片刻的宁静,就恍然听见一阵喧闹声正由远及近而来。
冬青急急地追着沈醉的步子,边拦边说:“王爷,小姐说了,她谁都不见!”
可沈醉就像没听见一样,不管不顾地继续往她卧房的方向走去。
苏百凝此时正呆呆地出神,突然看见沈醉直愣愣地闯入视线,阔步向她而来,吓得她立马起身将窗户“哐”地一声合上,顺便还将门上了锁。
沈醉:“???”
玉竹和冬青跟不上他的脚步,才刚小跑着追过来,就看见这样一幕。冬青好不容易喘匀了气,说:“王爷,您瞧,小姐她真的谁都不见。”
笑容顿时僵在脸上,沈醉有些懵懵的。
为了能早些来见她,这些天他闭关用了几服猛药才将身体养到可以随意走动的状态,伤好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满心欢喜地直奔苏府而来,结果却结结实实的吃了一记闭门羹。
他有些委屈,走上前去敲敲门,“百凝,还在生我的气吗?”
里面没有回应。
他珉珉唇,将手里的东西拿起来,在油纸小窗前晃了晃,“不愿见我难道连糖葫芦也不想吃吗?我问了许多人,他们都说城北这家最好吃,要不要尝尝看,不然待会儿可要化掉了。”
糖葫芦在手,沈醉觉得势在必得,毕竟先前不知道有多少次她都是被糖葫芦哄好的。
果然,苏百凝很不争气的为这糖葫芦软了一下心。
尤其是……这还是城北那家颇有名气的糖葫芦。据说特别好吃,糖壳入口即化,山楂果也新鲜的一绝,可它实在是太过火爆了,几乎刚一出锅就被买空了,那老板还是个邪人,一天只做那么几串,她去了好几次都没抢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