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吃就吃,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她直接起身向他走近,可那黑影竟下意识地缩了下,似乎还有些发抖,但眼神仍直勾勾地盯着她手里的包子。
“你刚刚肚子叫了,我听到了。”他还是不接,这让她不禁有些纳闷,但很快又想到了什么,惊呼起来,“你不会是怕包子有毒吧?!我可是刚吃完一个,你没看见吗?”
见他眼神还是防备,苏百凝深深地体会了被怀疑的滋味,气道:“你不吃我吃!”
话刚撂下,一道黑影飞快地抢走了包子,如饿虎扑食般三两口就将整个儿吞下了肚。
苏百凝嫌弃地瞥他一眼——这是多久没吃饭了,吃相也太难看了吧。
或许是果了腹,那双眼睛变得温顺了些,虽还在盯着她,但已经没有了之前的凶狠。
“喂,你怎么连句‘谢谢’都不说,是不会说话吗?”她有些不悦地问,但对面的人仍是不语,“得,原来是个不会说话的小哑巴。”
她叹了口气,又缩回刚待过的角落,本来还想同他聊聊天解解闷的,是小哑巴就没办法了,只得这样过上一晚,等第二天再想回去的办法了。
苏百凝安静地抱膝坐着,冷静下来后只觉得无聊,夜空中闪烁的月亮与星辰勾起了她对家的思念。不知道此刻爹爹和娘在做些什么,有没有发现她不见了,兄长和阿姊有没有哭,讨厌的丫鬟有没有挨打……
想着想着,小姑娘的眼眶热了,一滴眼泪落下,她慌忙抬手抹去,倔强地噘着嘴,但泪水却如开了闸的洪水般,最后还是没忍住,哇的一声哭出来。
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竟也忘了嫌弃袖子脏污,抬起来就往眼睛上擦,不住地“呜呜”哭着。不过一会儿,她隐约察觉到一点声响,然后一道青涩的声音从她身旁传来——“别哭。”
苏百凝闻言止住哭声,脸颊、鼻尖还挂着泪珠,就泪眼汪汪地望向声音的来源——
“你、你会说话?”
“……”
她吸了吸鼻子,瞬间就忘记了伤心事,自来熟地同他聊起来,“刚才你为何不理我,让我以为你是个小哑巴。还好你会说话,不然这一晚上得多难熬,这里这么黑,也没有烛火,若是不说点什么我会害怕的……”
她一连串说了许多,有些吵闹,他甚至后悔来安慰她了。
“你在这里待了多久了,怎么不回家去?”
“两三日。”男孩摇摇头,言简意赅地回答道,“我不知道家在哪里。”
苏百凝顿时心生怜悯,难怪他会饿成那个样子,八成这两三日都没有吃过饭了,而且还不知道家在哪里,说不准是个傻的,不然也不能就这样待在这里不走,岂不是会饿死、冻死?
“你今年几岁?”
“……十三?十四?我也记不清了。”男孩声音平淡。
“那你同我一般大。”
苏百凝抹了把眼泪,只觉得他更可怜了!和她同龄的孩子正是兴过生辰的年纪,可他却连年龄都不知道,难道他家人没有给他庆祝过生辰吗?
她十分同情地望着他,但见他额前的头发由于太久没有打理,随着他动作一缕一缕地乱动着,时不时会挡住他眼睛,男孩便也要时不时抬手拨一下。她看着别扭,便掏出随身带着的小梳子,“别动,我帮你整理下头发。”
她刚伸出手,男孩突然浑身一颤,惊恐地躲开,像一只受伤的小兽一样迅速退开半米远,缩在墙角警惕地看向她,眼神又回到了先前的不安。
苏百凝被吓了一跳,“你怎么了?”
“我、我只是看你头发有些乱,担心你不方便,想帮你梳顺一些而已。”她急忙解释道,并将小梳子向他展示了下,然后又在自己头上梳了梳,“你看,只是梳子而已,梳头发用的。要不然……你自己来?”
她作势要将梳子扔给他,但他又是吓得一挡,她只好收了手。
他防备心怎这样重?
苏百凝耸耸肩,既然他这么怕,梳头什么的还是算了吧。可就在她打算将梳子收起来时,男孩却重新一点一点地挪了回来。
她顿时明白了他的意思,嘻嘻一笑,绕到他身后,轻轻帮他梳起头发。
女孩子嘛,从小就喜欢玩打扮人的游戏,平常在府中她就总缠着要给身边的小丫鬟们梳头发,所以她的手法还是不错的,至少不会弄痛人,还能梳出一个漂亮的小揪揪。
男孩的头发有些粗糙,不像经常打理的样子,有些地方甚至还打了结,粘着些黏糊糊的东西,于是苏百凝梳得更小心了,手指温柔地撩开他后颈的长发,一道足有半臂长的新鲜疤痕赫然出现在她眼前。
她怔了下,手上动作一停,男孩歪了歪脑袋,意识到她在看什么后,冷静地探手将领子拉紧,重新掩盖住那条伤疤。
苏百凝很识趣地没多问,岔开话题同他说些有的没的,同时手脚麻利地将他头发梳顺、挽起,这下终于将男孩完整的面庞露了出来。
“你长得可真好看。”
她毫不避讳地盯着他瞧,对着月光瞧他那如玉般泠白的肌肤,瞧他秀气的眉眼、高挺的鼻梁,丝毫不觉自己眼神的炽热,将他瞧的偏过头去,面上还窜起一朵红云。
她真想不通,这么漂亮的一双眼睛里怎会存在那么凶狠的眼神。
老屋破旧,处处透风,外面的风一阵一阵的起,绕过断壁残垣吹进来。苏百凝打了个哆嗦,正要将披风拉紧些时,却突然发现男孩在旁缩的更紧。
他衣着单薄且不合身,处处破损,脚踝都冻得发紫了,却也只是咬牙硬抗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