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自主地想起梦鸢最后同她说的那句——“永远不要相信男人”。
见她眼神游移,沈醉眉心一拧,有些不敢置信,“你……不信我?”
苏百凝不是不想信他,她只是一时间很难想出另一种可能来为他洗清冤屈。与其说是怀疑沈醉,倒不如说是怀疑这个时代的男子对女子的忠心。
她脑中混乱,思绪不止,刚刚苏醒的身体撑不起这样的情绪波动,所以从胃里向上涌起了一股不适感,她慌忙用手压了压胸口,脸色瞬间变得很不好看。
这个动作被沈醉敏锐地捕捉到,虽然他还想再说些什么,心里也有被怀疑的不舒服,但眼下还是她的身体要紧,便忍下了后面的话。
“不想了,别的咱们都不想了,先将身体养好。”他拿来一杯水,扶着她坐起身,“等再过几天,你身体好一些了,咱们就回临京去,好不好?”
说完,他担心她又会多想,轻轻捏了捏她脸颊,半开玩笑道:“成婚一事待你伤养好了再说,也给我点时间,让我将一切问题都解决好,到时你可别哭着闹着说后悔没早些答应我。”
萧文王的营帐暂时变成了萧文王妃安静养伤的地方,所以沈醉将议事地点挪到了另一处营帐中。
此刻萧荣正急吼吼地向他汇报着梦鸢逃离地宫和娄降不见踪影的事情,但沈醉显然对这件事没有什么太大反应,单手撑头,手指在案几上有节奏地点啊点。
苏百凝的苏醒让他卸下了心中的一块巨石。
在她昏迷的这三天里,他实在是无法静心去想任何一件事,除了十万火急的事情,其他全都甩手交给了萧荣,直到现在,他才终于腾出些心思来好好将整件事捋一捋,尤其是要捋一捋梦鸢与娄降之间隐藏着的千丝万缕的联系。
王军来北疆的目的就是要找到梦鸢,可好像从一开始,他们的行动就被人全盘操控在鼓掌之间。
在雪松林前无法定夺是否采取蹲守策略时,是娄降站了出来,提供了一个至关重要的线索,在一定程度上影响了沈醉的判断。随后在蹲守无果,士气大减时,娄降的递水也令沈醉起疑,没有命令的擅自行动本该挨罚,可娄降的一声惊呼又将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到了突然出现的梦鸢身上。
在地宫中第一次审讯梦鸢时,她对沈醉一直是不理睬的样子,就算被泼了冰水也咬牙不做半点反应,直到他说用刑具,娄降才发现她有了动作。那时沈醉以为是刑具成功吓到了梦鸢,可在后来一次次的对峙中,他觉得梦鸢并不是一个会害怕“刑具”的人。
与其说她是自己想通了,倒不如说娄降的那句话是暗示她苏醒的暗号更为可能。
后面几日的逼供都不能让梦鸢开口,而当沈醉与苏百凝去了一日疆庆,留下娄降与梦鸢同在地宫后的第二日,娄降便递来了口信说梦鸢愿意开口,之后她的供述便有意指引至雪松林。
而雪松林这一遭,他们绝对是被梦鸢与娄降摆了一道。从娄降擅自下了布阵的命令起,到他把握住人性本能的求生的欲望,让大队人马送死,这一切便在他的掌控之中。
还有当时从雪松林深处射出的那一箭,他确信看到了几袭白衣,虽然没有看清面容,但其中一人的身形、举止都像极了常星移。
疑点重重,但他大致可以确定梦鸢在巫蛊一案中绝对不只是一个工具人那样简单,而常星移可能就是其后一大黑手。且黑衣人、白衣人与他们二人的关系还尚不明朗,但联手共同对抗萧文王军这件事是基本可以确定的。
现在想来,沈醉甚至觉得从东洲那张字条开始,就像是掉进了一个被做好的、全套的陷阱,梦鸢似乎只是引着他们来到北疆的一个诱饵。
他的思绪一直停留在这件事上,没仔细听萧荣说话,直到萧荣将一张折迭成小块的纸递到他面前时,才将他的思绪拉回。
“这是什么?”沈醉问。
萧荣无奈了下,知道沈醉刚刚没在听,便又重复了一遍。
“这是从夺回的那具黑衣人尸骸中发现的,这张纸被藏在贴身的暗处,大抵是一封密信,请王爷过目。”
沈醉这才想起来最后萧荣似乎拼死从黑衣人手中夺过一具尸骸,看来他已经将尸体搜查过一遍了,说不定这张字条就能告诉他黑衣人要回收尸体的原因。
他将字条展开,其上龙飞凤舞的几个大字。
萧荣站在旁边,心里好奇,想偷看一眼上面的内容,但内容没看到,却看到了沈醉逐渐拧紧的眉心。
口脂
天寒茶暖,苏百凝面前的一壶清茶正冒着热气,身旁的暖炉中炭火加的十足,正噼里啪啦地响着,舒适又惬意。
或许是刚从北疆回来的缘故,她觉得临京的冬天并不很冷。
最近临京也下了一场雪,但是远不如北疆下的那般又大又密,正是适合孩童玩雪的程度,所以她很想出门去踩踩雪,解一下足不出户养伤的烦闷,可无论她如何软磨硬泡,沈醉就是不同意,总拿“外面太冷”这个借口回绝她。
没办法,谁让她的伤口太深,养了半月有余还会一不小心牵扯到就疼。
为了不让苏家父母担心,苏百凝在沈醉的劝说下暂时搬进了萧文王府居住,当然,沈醉做好了严格的保密工作。同时,在苏百凝的强烈要求下,她获得了一间独立的卧房。
可正当她满心欢喜的期待着美妙的“独居”生活时,沈醉抱着枕头敲响了她的房门。
才不过几日,她就觉得“独居”这件事做得很没意义了,因为沈醉每日都找着各种各样的借口过来“蹭睡”,不是屋顶漏水就是窗户漏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