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搓搓手臂,收了心思,转身乖乖回了营帐。
风霜亭坐落在北疆最为广袤神秘的雪松林脚下,据说这小亭是过去专为即将入林的猎户修整行装所设,准备妥当后,一旦从这里入了林,可就再也没有停下的机会了。
沈醉负手站在风霜亭前,听完属下念过旁边小碑上的内容后陷入了沉思。
“再也没有停下的机会……”这是什么意思。
今儿凌晨接到线报的时候,他披衣进了萧荣的营帐,小心着没有打扰到苏百凝。
线报是从常年秘密驻守在北疆的王军这边传来的,自从开始追查梦鸢在北疆的行动轨迹起,沈醉就偶尔会收到几封线报,几乎次次都是发现了与梦鸢长相极为相似的女子,但都在进一步确认后被排除了嫌疑,唯有这次不同。
这次发现的这人,行踪诡异,王军便多派了些眼线跟着。一连监视了半月,终于通过一封截获的信件确定了她的身份,信件上的字迹与梦鸢留在满庭芳的字条笔迹一致,并在末尾落款了“梦鸢”二字。
身份确定,王军一面给沈醉递了密信,一面不敢放松对梦鸢的监视。
在沈醉从临京赶来的这段时间,梦鸢一直没有什么动作,直到今日子时,才只身一人赶到风霜亭,似乎在这里见了什么人。
与梦鸢站在一起的那人披着一身黑色斗篷,从头到脚裹得严严实实的,两人只是简单交谈了几句就各奔东西,而梦鸢就是进了那片雪松林,至今还没出来。
现在风霜亭附近无人,他们也不好这般明目张胆地守在这里,更何况,多年前出现了一些关于这片雪松林的传言后,已经很久无人涉足了。
所以沈醉手中的这份地形图年代已久,对雪松林情况的描述实在是太过微不足道且漏洞百出。也是到了这里后他才发现,雪松林远比地形图上标注的尺寸要大上百倍,因此也无法将希望寄托于从地形图上得知这里是否还有其他的出入口。
现在无非两种情况,若是梦鸢原路返回,他们暗中蹲守在此便会是最好的结果;但倘若她早已从别的路线离开雪松林,那蹲守将会成为最大的暴露危机。
沈醉眉心紧锁,一时拿不定主意。
举棋不定,沈醉也不敢贸然做决定,毕竟这雪松林易守难攻,若是中了埋伏……
保险起见,他差了一名副将去寻些线索。
“去找几个年长些的北疆人问问情况,看是否还有别的口子。”
副将刚领命,王军中突然出现一道声音——
“王爷,属下认为可以在此蹲守。”
沈醉的视线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是一副生面孔。
生面孔漆黑的双瞳目光灼灼地盯着沈醉,眼神坚定,在周围一片逃避、躲闪的视线中独树一帜。
“何出此言?站出来说。”
那人上前一步,恭恭敬敬道:“属下娄降,母家为北疆人,幼时常听家人说起北疆的一句古语——‘从风霜亭离开的人终究会回到风霜亭’。孩童时曾无知求问,家人便为属下解释,因雪松林仅有风霜亭这一处口子,踏入雪松林的人若有命回来,必从此口而出。”
沈醉审视的目光打在他身上——
娄降骨相棱角分明,俊秀非凡,斜飞的剑眉下,有着一双明亮如寒星、犀利如猎鹰般的眼睛。
娄降……
沈醉对他并不算了解,只在萧荣与几位副将嘴中听过几次,几乎都是夸赞与美称。他是这两年才来到萧文王军中,但短短两年时间就凭借一身真本领坐到了统卫一职。
他分辨着娄降话中的真假虚实,但那双毫不躲闪的坚毅目光让沈醉想去涉险相信一次,毕竟再这么耗下去也不是办法,多犹豫一秒钟就会多一秒钟暴露的风险。
“萧文王军听令,隐蔽蹲守。”
风雪咆哮,寒夜凄冷。
北风怒号着卷过雪松,发出一阵簌簌的声响,枝头上的积雪大块大块地掉落,砸在地上惊动着所有人的心。
萧文王军常年在边境驻守,这样的风雪他们不是没有遇到过,万种险恶的环境都是靠着那一颗颗为朝廷效忠的忠心而抵御下来。
已经蹲守了将近一天一夜了,也不见任何人从雪松林出来。
“王爷,刚从附近农户家中讨来的水,喝一点吧。”
娄降出现在沈醉身后,手中递来一只碗。
沈醉愣了下,他不知道娄降什么时候去讨的水,但他确实有些口燥,便接了过来,想着轻抿一口。
可刚接过,娄降突然低声喊到了句:“王爷,快看那边!”
沈醉立马向他说的方向看去——
洁白的雪地反射着月亮的光辉,大雪纷飞中,雪松间缓缓走出一个身影——一袭紫衣,飘逸乌黑的长发随风飞扬。
待她一步一步地走近风霜亭,所有人都可以确定她就是梦鸢时。
她捂在胸口上的手突然无力地垂下,鲜血汩汩流出,染红了她身下的白雪,同时那紫色的身影也卸了力地倒在了雪中。
沐浴
连续两天睡到日上三竿,吃了睡,睡了吃,苏百凝将精神养得极好,病气也去了大半,实在无聊了就问问萧荣知不知道沈醉什么时候回来,而他的回答永远只有一个——“属下不知。”
已经快三天没有见到沈醉了,倒……还真有点想他。
用过午膳,苏百凝无聊到只能午睡,可这几天睡得实在是有点多,她总是翻来覆去地睡不着。
就在这时,营帐外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有脚步声,有马蹄声,还有人喊着“王爷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