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嘘!”岳绒轻声打断他。
福顺头皮一紧,还没反应过来就见李虎像鹰一样扑了出去。他连忙张开双臂挡在岳绒身前。
不过一会儿,李虎推搡着两个穿着粗布衣裳的老人走过来。
两人眼神透着惊恐,嘴里被李虎塞了不知从哪里拿来的布,奇怪的是竟然没有挣扎,看上去也不像是能抢劫他们的样子。
岳绒有些奇怪,“你们跟着我们做什么?”
被李虎拽掉口中的烂布,个子微高的老人朝地上啐了一口,刚要说话,另一个老人却挣扎着朝岳绒跪下,重重地磕了一个头,“求求贵人,救救我的女儿吧!求求了!”
个子微高的老人叹口气,伸手扶了把没拽起来干脆朝岳绒抱拳,“草民裴呤见过岳大小姐。”
岳绒眼神微动,划过裴呤挺直的脊背,洗得发白却不凌乱的衣衫,再看看还在磕头的另一个人。
见她没有说话,裴呤显然有些诧异,又拽了拽地上的人,“草民和都连是邻居,都林的女儿被人劫去,走投无路只能求岳大小姐帮帮忙。”说完撩了衣摆跪在了都连身旁。
都连身前已有了斑斑点点的血迹,令人触目惊心。
岳绒面无表情,语气冰冷,“有冤情、丢失人口就去官府报官,我一介弱女子怎么能帮你们?”
都连顶着肿胀满是鲜血的额头,老泪纵横,“报官有什么用!他们官官相护,哪里肯为我们这些老百姓做主!就是他们劫去了我女儿!求求岳大小姐!求求您了!”
眼见情况不对,裴呤暗吞口口水,三言两语将来龙去脉交代清楚。
原来都连膝下一子两女,长子和长女已经成家,倒是家里的小女儿都颖尔还待字闺中。
都连家里有良田四亩贴补,他帮着街坊邻居做些木工活儿挣几个大钱糊口。只是灾民四散,在城外的两亩良田就遭了殃,本就没收来几斗米,偏偏城里粮价还涨得一日比一日高。
这倒也罢了,家里也有几分积蓄,总能熬过去,还能帮着隔壁的裴呤几分,只是有银钱都没处买米。
都连的儿子在家里也待不住了,整天整日在街上打听粮食的消息,可是收获不多。半月前他照例上街打听消息,回家的时候高高兴兴地跟家人说打听到了能买粮食的门路,跟自个儿媳妇儿和老娘要了十两银子出了门。
这一去就像是石沉大海,一点消息都没有了。
过了几日突然有人传来消息,都连的儿子打了粮仓给事中谢大人的儿子,还跑了。家里人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一群人冲进来索要医药费,言辞凿凿,还有大夫作证。
都连和裴呤觉得其中有猫腻,但为了自家儿子还是卖了房子赔给了那群人,想问自家儿子的下落,却被敷衍一句去找谢大人。
真去召了谢大人,才发现被骗了。
大官粮仓确有一个姓谢的给事中,可早在去年居家调到了杭州,且谢大人的儿子还在襁褓,又怎么跟都连的儿子打起来?
重重打击之下,都连的妻子已经病倒了,儿媳带着孙子回了娘家。
都连上午报了官,当天下午女儿出门帮妻子求药,一去不复返。
人财两失。
裴呤讲完一脸愤慨,“上午报了官下午颖尔就不见了。我们又去报了官,却一点动静都没有。我们有个邻居一直帮着守着衙门,根本没见官差为了这事儿奔波。”
也许有差不多的遭遇,福顺一脸怜悯,“村长……”
“看你们的样子,你们查出来是谁搞的鬼了?”李虎突然插嘴。
福顺一愣,见裴呤诧异的表情,顿时哼了声,原来是博同情来了。
岳绒在裴呤说话的时候就觉得此人不似寻常百姓,这番话说的有理由条让人心生同情,可一点都没有提及是怎么认识她的。又是什么大人物惹不得,必须求她?要知道在外人眼里,她只不过爹不疼还被换过亲的弱女子。要求也是求钟毓,钟毓还整日出门办公,不比求她好吗?
被眼前女子满含深意的眼神盯着,裴呤陡然后背生寒。
他早就猜出岳大小姐岳绒应该不是什么普通人,但到底是未出阁的女子,他还是太大意了。要是因为他,耽误了都连的事儿,那他罪该万死!
他连忙抛却那点儿仅存的自傲,跟着跪在都连身旁,磕了个头。
“岳大小姐,都是我的错,跟都连一点关系都没有。我们小门小户,认识的大人物不多,沾了亲的人却不少。忠远不见的时候,我们街坊邻里就四下找人,一点消息都没寻到。倒是前些日子颖尔失踪的时候,街头赵老汉家的媳妇儿悄悄找到都连,说她小姨家的儿子在李大人家当车夫,好像看见了颖尔。”
“李大人?”
这轻飘飘仿若自言自语的声音却让裴呤如蒙大赦,连忙接话,“大官仓仓使李文清。”
福顺在旁边补充,“正五品。”
“这京城一块牌匾砸下来都能砸死五个五品官,一个五品官还能这么猖狂?顺天府尹比他官大吧?还能怕他?”
裴呤悄悄觑了下岳绒的脸色,见看不出来才吞吞吐吐道:“李文清只是五品官不假,架不住人家命好有个好女儿,现在已经是贵妃了。”
怪不得顺天府尹不敢一个五品官。
岳绒却回忆着在宫中的场景,没见到什么贵妃。
旁边的福顺却悄悄拉了拉她的袖子,微微摇头。
将一切看在眼里的裴呤心里一急,顾不上许多,“早就听闻岳大小姐嫉恶如仇,菩萨心肠,救万千百姓于水火,还请顾念我们。”说着狠狠推了一把旁边的都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