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人是为什么要长嘴的?”阿翎说着轻轻用指头点了点师清浅的唇,或许是因着紧张,她的唇有些干裂。
师清浅没想到阿翎开口竟是这么一句,这个问题刚过脑,还不知要如何回答时,阿翎已经自己接着往下说了。
“人长嘴总不光是用来吃饭的,若是如此,那辟谷的修士为什么不把嘴封了。”
“既然长嘴不光用来吃,就该有点旁的用途,比如将心里的事明明白白说出来。”
“或许你是觉得有些事情放在心里,只用行动去做就够了是吗?”
师清浅面对阿翎的追问,一时有些哑然,她好似明白了阿翎要说的是什么。
她的心刚刚被坠上千块碎石,如今掉落了不少,不是‘不喜欢你’,她轻轻松了口气。
阿翎看不清她的神色,只感觉到她似乎在叹气。
见人还是沉默不语,阿翎也跟着叹气一声。
她伸手用力扯起了师清浅脸颊:“我看我还是干脆把你的嘴缝上吧,既然那么不需要。”
说完后,她似是还很生气,松开师清浅的脸后捶了一拳师清浅的胸口:“你有没有想过,若是你能多用用你这张嘴,我们的关系也不至于是之前那种局面。”
如果在阿翎一早回到霍家时,师清浅就能话多一些,同她细细讲讲在霍家的经历,阿翎还会同师清浅是当初那水火不容的关系吗?
阿翎从前没有去细想过这个问题,如今想想,她们之间,上一世走到那个无法收场的地步,两人都有责任。
从一开始就错了,阿翎知道她也有错,那时候的她就算师清浅愿意解释,她也怕是不会听,听了也不会信。
可是有些话,只要是听见了,就注定是有作用的。
当时的阿翎不接受,但在那之后,她冷静下来后,总是会想着去分辨一分师清浅说的是不是真的。
如果开始的误会就在开始的时候解开了,她们又怎么会一个叠一个的误会,最后到死也不知道对方做了那许多的事。
“对不起”师清浅声音有些哽咽艰难,她听出了阿翎语气里的委屈和愤懑,她又哪里能不懂这心情。
在幻境里瞧见阿翎同那个‘她’因着误会蹉跎到死,她也很是郁闷,为什么‘她’就不能早些多说一句。
她总觉的幻境里的‘她’不是她,现在她开始怀疑或许她们本就是一样的人。
阿翎伸手轻轻捂住了重复说着抱歉的人:“你没有对不起,你本就是那样不爱解释的人,就像我也一直是不爱听解释的人,也不光是你一个人的问题。”
她说着顿了顿:“我们都有问题,但现在,既然我们决定要在一起,那总是要有些改变的,为了这段关系的长久。”
师清浅呼吸一窒,唇上的手也正好揭开,她的疑惑脱口而出:“在一起?”
语气里的震惊叫阿翎刚刚撤开的手一个停顿,原本要收回的手,又重新探上了师清浅的脸轻轻点了点。
“怎么,不是你说要同我做道侣的吗?”
师清浅的疑问当然不是不记得自己曾经说过的话,但她以为那是从前:“可我——”
她的话没说完就被阿翎打断了:“对,你是魔,道不同了,是无法结契成道侣了。”
简单一句话化出了万柄利刃,一齐在师清浅的心头剜着血肉,虽然在仙霓台决意成魔的那一刻,她就知道了她们从此以后就绝了成道侣的可能。
但这话从阿翎嘴里说出来,还是叫师清浅的心一阵阵疼得有些站不直身。
阿翎感到耳旁的呼吸声又重了几分,她抿了抿唇:“这个问题就由你来想了,要怎么才能确定你永远不会离开我?”
感受到耳旁的呼吸停滞,阿翎继续说道:“结契为道侣,是一种灵魂契约,也算是现下对于未来的一种承诺,虽然说结契道侣也有不少毁契的,但那代价也大,愿意结契也就证明了现下的两个人想要永远在一起。”
她说着叹了口气,她从前倒是不觉得非得需要这个契约,但现下不知道怎么的,就好似有这么个东西,能证明现下心里对永恒的承诺。
怨不得世间俗人总爱听人起誓,尽管知道花前月下的山盟海誓不过是海市蜃楼,还是每每听着了都记在心里烙上烙印。
“咱们之间如今是结不了这种契约了,要不,你就发个誓吧,保证你一辈子不离开我。”
阿翎觉得在想同师清浅在一起后,她也成了个俗人。
她现下还挺想听师清浅说句好听的。
师清浅屏着的呼吸在这一刻绵长的呼出,刚才阿翎说话的时间里,她从怀疑她是否在虚空里待久了有幻觉,到怀疑是她心里的执念太深起了幻听。
直到此刻,阿翎的话语全部落地,她才惊喜回神。县注付
阿翎竟不是一时的兴起或是其他,她竟想同她在一起,一生一世那种。
师清浅用力闭了闭眼,狂跳的心只在一个瞬间就做了一个决定。
她颤着手将怀里的人拉近了一些,额头轻轻贴了上去,又缓缓拉过阿翎一手,将她的手也覆在了她的心脏跳动处。
她轻轻念了句咒语,手起成决在虚空中轻轻一划,黑暗中一片暗红色凰羽在师清浅的脚下隐入黑暗。
阿翎望着眼前忽然出现的无尽森林,随着她的前进,枝叶纷杂的树木往两旁快速退去,让出一条黑雾缠绕的宽阔道路。
这是哪儿啊?
阿翎不受控制地随着师清浅的牵引往前方快速跃至那尽头。
尽头断崖,从中一分为二,那山崖就好似门扉开启一般,轰轰然开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