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夏药师望着橙黄灯光下那张认真的小脸,心头微微一动,这阿翎怎么同传说中的不一样的。
她听到的形容这姑娘的词都是类似愚蠢、冲动、暴躁、轻浮,若不是她亲眼瞧见她制药的沉稳、耐心还有细致,她真不敢相信这说的是同一个人。
忽地,药庐的门帘发出了一阵轻响,阳夏药师从震惊中回头看去,师清浅端着个托盘走了进来。
阿翎也刚好做完了一根四时流光藤,抬头往来人看去。
师清浅看了她一眼,端起托盘里的一只白瓷碗,递给了她身侧的阳夏药师。
阳夏药师震惊地看着手里的东西,她还以为清浅是要给阿翎送什么,这什么东西,怎么送到她手上了。
阿翎看了眼,以为师清浅是给阳夏药师送东西的,就想低头继续处理药材,结果就听到师清浅清冽的声音响起,一只纤细的手指捏着一只白瓷碗递到了她的面前。
“吃点东西。”
阿翎看了眼师清浅,又转头去看了眼阳夏药师,见她手里的东西同她的一样,想了想,说了声谢谢接了过去。
师清浅点点头,没说什么,又退了出去。
阿翎心里一阵轻松,她其实不想拿的,但看阳夏药师一直望着她,很希望她接受的模样,倒是叫她有点不好拒绝。
阳夏药师见阿翎接过,重重呼了口气,再次低头看着碗里,疑惑问道:“这是什么东西?”
阿翎挑眉,用勺子舀了一勺白乎乎黏连在一起的丸子,尝了尝。
“是甜汤。”
有仇自己报
阿翎想逃。
她看着手上这月牙白透粉,上头还有一朵杏黄小花的精致糕点,十分克制地在花朵造型的糕点上小小地咬了一口。
杏仁的淡淡香气混着桃子的丝丝甜味在唇舌间悄然融化,就只这小小的一口,就叫阿翎刚刚起的克制心也如同冬雪入春后悄无声息地消融了。
阿翎忍着不舍得,就着新沏的弄语禅茶,将这如画般美好的茶点一口一口品味下肚。
一个吃完后,阿翎咂摸了几下嘴,好吃,真是太好吃了。
好吃到她差点又放弃了原则,把早上才下的决心又给腐蚀了。
阿翎叹息,好吃也不能再吃了。
在药庐养伤这几天,从最开始的一日三餐,到第二日的一天三顿加宵夜,再到一天五顿变本加厉到如今的一天七顿。
早上刚用了早膳就加了一顿小甜点,吃了午膳刚上了饭后茶水,就又来了这配茶的精致茶点。
她都怀疑师清浅这一天天的也不用做什么了,就泡在厨房里好了,做完上顿做下顿,做完点心做茶点,还有没有她不会的东西。
阿翎看着吃的心满意足的阳夏药师,感叹她这生活过得实在美滋滋。
“阳夏药师,师清浅在你这做饭抵房租是不是?你还给开额外的工钱不?”
阿翎觉着师清浅大约是同她一样,她也是用劳作在抵诊费,师清浅搬出来后,阳夏药师愿意收留她,大约就是看师清浅厨艺好,留她下来做饭抵房租。
阳夏药师吃得比阿翎还克制,抿一口茶,品一口糕点,阿翎吃完了好久她才品完手上这一小块点心。
她听到阿翎的话,心头一阵叹息,偏头瞧了眼看似挺羡慕她的阿翎,那眼神里有着一言难尽的复杂情绪。
阿翎住进药庐后,她才知道清浅还会做饭,还会煮甜汤,还会做糕点!
至于阿翎猜测的清浅做这些是为了抵房租,阳夏药师的心情就更复杂了,这药庐都是清浅她娘亲的,要付房租的是她还差不多,但她可做不来这些。
阿翎见阳夏药师吃着点心并不回她,瞧了眼她手边托盘里剩下的最后一块点心,吃人嘴软呀,她不想吃的,但这么好看的糕点要是不吃,那她脑子多半是有病了。
她拿起最后一块糕点放进了嘴里,细细品尝,心头疑惑师清浅到底怎么做的,怎么这糕点一点不干巴,还真有一种一口下去抿到了桃汁的水润感,真是太好吃了!
阿翎情不自禁地望向同样陶醉的阳夏药师,感慨道:“我真是托了阳夏药师您的福了。”不然哪能吃到这么好吃的东西。
阳夏药师听了这话额角跳动,这话说反了吧。
她深吸一口气,扯了个笑容:“那你就多住些日子。”这样她也好跟着多享受一阵子。
阿翎连忙摆手拒绝:“不了不了,太打扰了。”她不能再住下去了,主要是不能再吃下去了。
在这里住了快一周了,这不自在的感觉是一天强过一天。
尤其是看见师清浅的时候,倒也不是一天到晚都能见到。
基本上她也就出现下给阳夏药师送吃食,顺带着还有她的份,每次来也就同阳夏药师多说几句,同她没有太多交流。
但就是这样,阿翎更不自在了,她就连出口拒绝的话都没机会说。
而且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从那大妖洞里出来后,师清浅瞧她的眼神就有些怪。
那眼神搞得她有些不自在,原本还能叱骂两句做什么总这么奇怪地瞧她,但现在吃了人家这么多顿饭,她这惯常里的同师清浅说话的语气就好像有些不合适了。
但要她心平气和、好言好语同师清浅交流,她又觉得那画面她实在接受不来。
这么些日子下来,阿翎不自在的感觉就跟心里长虱子了一样,一下麻一阵一下麻一阵,她受不了这感觉了。
阿翎吃完茶点就跑了,她的腿伤早两天就完全好了,她也将阳夏药师需要的四时流光藤全数编好了,跑得心安理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