桥松疑惑地问道:
“今日朝会开了很久吗?”
秦王政想到早朝上群臣照例为了泰山封禅的事情争论不休,唇角微微扬起。
不得不说,看他们为了这个争执确实很有意思。虽然这几日每天都有类似的情形上演,但他就是百看不腻。
今天吵得额外久一些,因为典客居然当真让张良立了小功,在朝会上大肆宣扬。秦王政确实很看好这个年轻人,便夸了两句,顺道夸了一句典客启。
这下子其他人都坐不住了,觉得启是夺得了先机。一个两个都开始绞尽脑汁搜寻自家部门最近有没有值得称道的业绩,朝会便这么拖延了一会儿。
不过这种事情不好和小孩子说,秦王政只道今日出了点小状况,问题不大。
桥松点点头也没有多问。
他贼兮兮地左右看了看,发现他爹是真的不在正殿里,胆子瞬间肥了起来。
趁着亲爹还没来,桥松往他爹平时的位置上一坐。先美了一下,幻想自己是唯一的储君,没有他爹什么事。
等祖父看过来,才赶紧回神。讨好地冲祖父笑笑,然后往祖父身边又挪了挪。
他凑近了问道:
“祖父,下一次巡游可以带我去吗?不带父亲,让父亲留下来监国。”
秦王政:……
秦王政默默偏头,看了一眼偏殿里饶有兴致偷听的太子,心里为孙子默哀了一瞬。
见祖父不说话,桥松回忆着他爹平时是怎么撒娇的,伸手拽住祖父的袖子,开始东施效颦。
“祖父——祖父你最疼我了——”
秦王政将袖子扯了回来:
“这件事你要先去同你父亲说,他同意了才行。”
桥松无法理解:
“为什么?”
他爹撒娇祖父就心软,他撒娇祖父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果然,他就是个捡来的。
秦王政没回答。
倒是从桥松身后对着的偏殿方向传来一道幽幽的声音:
“因为你祖父早就答应了,以后只带你父亲我一个人出门,你来晚了。”
桥松身体一僵,缓缓回头。
只见他那讨人厌的老父亲正好整以暇地坐在软榻上,透过屏风上那轻薄的丝纱绣布可以隐隐约约看见他的身影。
桥松晴天霹雳:
“父亲,你为什么躲在那里?!”
扶苏从软榻上站起来,走出偏殿:
“因为我脚受伤了,在那里休息片刻。”
其实是坐在那里等药膏干透,然后才好穿上鞋袜回来干活的。
秦王政皱眉:
“你出来做什么?先把鞋袜穿了。”
寒从脚起,每到冬日扶苏本就容易手脚冰凉,现在还不好好穿袜子。光着脚在沁凉的石砖上走动,还嫌不够冷是吧?
桥松的关注点却在父亲说他脚受伤了。
那一刹那,仿佛回到了半年前父亲手被烫伤的时刻。他警惕地看向父亲的脚,怀疑父亲会不会借口这个又偷懒不干活。
虽然脚受伤不影响批奏折,但当初父亲左手受伤也没耽误他偷懒啊。
片刻后,桥松确认了:
“你胡扯,你的脚根本就没受伤!”
扶苏并不搭理他,乖乖坐回软榻上。在侍者的侍奉下穿好鞋袜,这才回到正殿。
他伸手准备将霸占了他位置的桥松拎到旁边自己坐下,手伸出去才想起来自己是个病弱美男子的人设。
病弱之人怎么能拎得起十岁的少年呢?
所以扶苏丝滑地将手转了个方向,搭在父亲肩膀上:
“父亲还不饿吗?今日朝食未用呢。”
因为阴嫚的中途打岔,父子俩都回来迟了。侍者没得到准许就一直没摆膳,距离平日里用膳的时间都过去好一会儿了。
秦王政这才想起自己忘了这事。
上朝前他吃了点汤饼垫肚子,并没有太饥饿的感觉。不过太子一提,他倒是觉得之前吃的那点东西都消化干净了,确实应该赶紧用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