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父亲拿着东西跑了,但扶苏推测应该不是拿去销毁,而是收起来眼不见为净。
这种情况扶苏早有预料,包括父亲方才说的那句“以后不许再做了”。
既然父亲都发了话,那作为孝顺儿子,扶苏当然不能忤逆父亲。不过以后不再做,并不影响在此之前扶苏早就命人做好的那些不是?
扶苏优哉游哉地回到自己的寝殿,来到侧翼的配殿之中。殿中案几上端端正正地摆放着一个墨家制作的琉璃展盒,划分出了许多个方形的格子,不同的陶俑待在各自的方格之中,井然有序。
除却秦王的单人陶俑之外,还有不少是父子一套的。扶苏将手中落单的那只轻轻放进最后的空位里,心满意足地合上琉璃盖子。
父亲偶尔会来他的寝殿,但一般不进这边的配殿。所以东西放在这边,不用担心父亲看到之后恼羞成怒,全部没收。
他可没准备更多的备份了,没收了就真没了。
另一边,秦王政去而复返。
他把东西放好之后忽然想起来,以扶苏的性子说不准手里还有更多的陶俑。但等他回到正殿,臭小子已经不知道去了哪里。
这会儿再去找人、叫他把东西交出来,已经迟了,扶苏不会承认的。刚才就应该早些折返,将人捉个人赃并获。
秦王政只好重新拿起奏折,努力将这些烦心事抛之脑后。
不过那些奏折怎么都看不进去,过了片刻,还是没忍住询问侍者:
“替太子做陶俑的工匠何在?”
侍者不知王上为何突然问起这个,难道是担心太子阳奉阴违,依然偷偷联络工匠制俑,所以决定单独警告工匠吗?
他小心翼翼地答道:
“工匠如今就在咸阳宫中。”
咸阳宫里有个单独的地方,是给各式工匠做活用的。寻常打首饰、做木工、雕花等等的手艺人都在那里,制陶匠自然也被安排了过去。
秦王政朝外面看了看,确定爱子还未归来,飞快地说道:
“让他做几个太子的陶俑送来。”
虽然让儿子拿着自己的陶俑欣赏很羞耻,但这种小小的陶俑确实十分可爱。
顿了顿,他又补充道:
“莫要让太子知道这件事。”
侍者愣了愣,连忙应下,转身匆匆出去了。
蒙毅:……
史官:……
史官再次提起笔。
秦王政说完自己的要求,心满意足,终于能专心办公了。
那工匠手艺不错,定能将爱子的陶俑做得十分逼真。若是不成,再叫他返工便是。
可惜工匠没见过太子小时候的模样,否则做个幼年体的扶苏更可爱。
工匠做这个确实很行,王上的要求对他来说一点都不困难。便是幼年版本的太子殿下,工匠也能做得出来。
毕竟这都是太子打过样的。
之前送去太子那
里的陶俑里就包括了小扶苏和成年扶苏,有极为写实的画像作为参照,保证百分百还原。
刚开始做的时候,工匠还有点生疏,毕竟没做过这么小的。一不小心就容易做坏了,小陶俑的细节更难把控。
但工匠也不敢任由王上和太子的陶俑就这么维持着破损半成品的样子,只能用闲暇时间绞尽脑汁地补救一番。最后完成烧制和上色,勉勉强强算是个瑕疵品。
这样的成品自然不能送去给君上过目,少府令就做主收入府库中,单独找了玉盒存放。
陶俑容易损坏,可得小心保管。否则不慎摔坏了、头掉了胳膊腿掉了,感觉像是在诅咒君上。
少府令哪里担得起这么大的责任,只能给玉盒内外都填充入棉花。
说起棉花,这也是西域送来的好东西。如今产量还不是很足,只够供给王室使用。
诸戎尝到了给大秦搜罗优质作物的甜头,除茶叶等生活必需品之外,大秦最近又开始给诸戎交易柘糖了。
西域到中亚这一块,其实都挺适宜种植甜菜的。但甜菜的发源地略远,诸戎的耕作技术也有限,多为游牧、半游牧模式。
他们仅有的田地都拿来种生活必需品了,比如粮食棉花等,目前还不怎么种植糖类作物。
西域那里其实还好点,避开几处正在扩大的沙漠,剩余的地方尚算水草丰沛,耕田相对多一些。像罗布泊这种后世知名的沙漠无人区,都是二十世纪形成的了。
中亚的情况就糟糕多了。
地处内陆又有山脉阻隔,河流和降水本就稀少,适宜的天然耕地并不多。可日渐扩大的人口却需要扩大耕地来养活,于是那里的人们选择不断截留河水去滋润与浇灌更多的土地。
这种不管不顾消耗水力的行为终究还是导致了河流断流,原本繁茂的两岸绿洲渐渐化为荒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