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政瞥他一眼,现在倒是做起谦恭的样子来了,以前还总习惯性越俎代庖呢。
君王权柄不容旁人染指,换个其他感情一般的诸侯和太子,迟早要闹得父子反目。
也就他心胸宽广能够包容爱子,想着这小子当惯了天子改不过来,又过于忧心父亲、什么都想插一手替父分忧,这才纵容一一。
秦王政以前觉得自己是个权欲极重的君王,养了扶苏之后才发现他真可是太包容孩子了。
再这么发展下去,只怕扶苏当着群臣的面驳斥他的决策,他都要狠不下心处罚对方了,顶多把人赶远一点眼不见为净。
好在爱子在外人跟前还是十分给父亲面子的,即便不赞同他的决策,也是私下里温言软语地好声劝哄。
“父亲?”
扶苏不解地歪头。
秦王政收回视线,展开信件:
“你平日里极擅安抚人心,既如此也该懂得恩威并施、刚柔兼济的道理。章台宫如今人心惶惶,吓也吓够了,收敛一些吧。”
扶苏可不认这个。
他今天难道笑得还不够温柔吗?是那群人自己脑补了一堆恐怖的东西自己吓自己,不是他恐吓上瘾了不放过人家。
秦王政知道儿子就是想听自己多关心他两句,想着这几l日扶苏为他的一点小病着急上火的样子,到底还是心软了。
便遂了扶苏的意,睁眼说瞎话:
“为父知道你不是爱捉弄人的性子,只是侍者难免多想。长此以往,他们难免记恨于你,还是施恩一一,叫他们安心更好。”
换了自己,秦王政当然不在乎侍者生怨。若有人以此劝说,他还要愠怒,觉得区区侍者怎敢埋怨君上。
可换成儿子,那就得多想一些了。
能避免的小麻烦一定要避免掉,毕竟哪怕是君王也很难保证身边的侍者全都忠心耿耿、毫无怨言,不会借机报复主上。
尤其扶苏身体还弱,经不起折腾。
倘若这次着凉的是扶苏,约莫要大病一场的。即便事后处罚了犯事之人,儿子也要受大罪。
想到这里,秦王政眉宇间怒气一闪而逝。
他原不觉得自己着了点凉是什么大事,牵扯到儿子才意识到此事不能轻忽,犯错的侍者还是要重重惩处才行。
不过秦王政什么都没说,准备自己私下里处理了这件事。
扶苏没发现异常,他听着父亲像哄小孩一样哄自己,果然高兴起来。
又看着父亲吩咐人以太子的名义去给剩下尽忠职守的侍者送去赏赐,借此为他拉拢人心,便更开心了。
“父亲待我真好。”
扶苏孺慕地说道。
外间,收到赏赐的侍人果然放下心来,意识到太子没有迁怒他们。
尽心侍奉就有赏,不犯错便不需要忧虑自己会遭同僚连累,如此工作时才能更加积极。
太子殿下还是十分明理的,且为人赏罚分明。
操心
的老父亲替儿子刷了一波好名声后(),这才能安心看信。
看完?(),他眉梢微扬:
“扶苏,你这未来的女相,确实很有想法。”
扶苏凑过来看了一眼:
“娥姁吗?她的本事可不止这些,让她在齐国待着,还是屈才了。”
吕雉在信中提及了筹集粮草一事,并没有因为郦食其提出了她那建议中的为难之处就轻易地将计策弃之不用。
她认为,不管建议是否可行,也该上报给太子定夺。她和郦食其都不是特别懂军事,太子那里却不缺人才,或许能在这个基础上完善呢。
反正思路不嫌多,能给上位者一点启发也是好的。
郦食其还有点担心王上和太子会嫌弃他连这点事情都做不好,还要反向求助秦国。
吕雉却劝他,两位君上不是那么器量狭小的人,义兄在齐国劳苦功高,这些事情君上都看在眼里。
事实证明吕雉的判断是对的。
秦王政既然派遣郦食其出使齐国,就是信任对方的能力。有能力的人前来求助,不能证明对方没用,只能代表这件事确实不好办。
事实上秦王政都做好齐王幡然醒悟的准备了,但齐王好像比他预想的还要昏聩。
他考教儿子:
“吕雉在信中提议可以送城安抚齐国,你认为如何?”
扶苏立刻在脑海中调出了秦国手里掌控的所有楚城,迅速排查哪个适合送出去。
很快,他答道:
“百越附近的可以给,正好赵佗闲来无事,能够牵制齐人。”
上回说的三处屯田支援之所,其实三个地点各有分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