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虽如此,可是我终究是个亡国之君,还有石涟和凌霜为我战死,我又怎么能放下这个仇恨,只顾自己茍且活着?日后我如何有面目去见他们?!”
说到石涟,石泉又忍不住心痛叹息,他们一起学艺,一起长大,石涟护他敬他,甚于亲兄弟。
“每个人都有自己心中的道,他有强烈的忠君思想,选择为国战死,我们尊重他,敬仰他,却不能因此而毁掉自己的人生,忘掉自己的初心。师兄,你当初以石老人的身份在江湖上行侠仗义,本心是什么?”
“锄强扶弱,让普通百姓都能生活得更好。”
“是的,连年战争,田地荒芜,民不聊生,定国有能力统一六国,结束战争,对天下万民来说,不是一件幸事吗?!这和你的初心并不相悖,若是让楚国来做,楚国能够一统六国,结束连年战争吗?”
石泉沉默了,无奈回答道:“楚国积弱已久,无法在短时间内统一六国,结束战争。可是定国律法严苛,定军暴虐,凶残弑杀,又怎能让天下百姓安居乐业?”
“定王统一六国之后,如果不能让百姓过上好日子,你自然可以代民请命,带兵反抗,取代定王,成为六国之主。若是定王能做一个明君,百姓安居乐业,你可以继续当游侠,锄强扶弱,潇洒一生。”
怀清知道,历史上定国统一六国,建立大定帝国,只是帝国维持的时间并不久,最后官逼民反,帝国覆灭,而最后覆灭大定帝国的,依旧是楚人。
石泉听到怀清所言,心中豁然开朗,的确,只要百姓安居乐业即可,何必以自己得失再次挑起战争,做无谓的牺牲。
“谢谢清儿,我想通了,待伤养好之后,我继续做石老人,小羽麻烦你代为照顾,我会定期回来教他习武。”
“好,你安心养伤,现在外面到处都在抓捕你,你还是留在巴蜀比较安全,只要说是我的朋友,这里没人敢为难你!”
石泉点头,待在巴蜀,可以时常见到怀清,很好。
怀清将他安置在父亲怀言家里,父亲的家离何家很近,她嫁到何家之后,父亲喜欢上采菊东篱下的隐居生活,怀清就另外为父亲安排了住所,环境更幽静,院子后面有一座大山,方便父亲养花种草,如今正好让石泉暂居养伤。
父亲也是亡国之君,如今已经放下了心中的芥蒂,生活得很好,她希望父亲能对石泉有些影响。
将石泉安置好后,又让弥正加派了人手在周围巡查,以保证石泉的安全。
怀清每天亲自上门为他换药,亲自为他熬药,石泉恢复得很快,怀言看到女儿的脸上又露出了久违的笑容,默默地叹了口气。
石泉则每天期待着怀清来看他,他很珍惜两人相处的时间,他的伤口已经快好了,为了能和她多一点相处的时间,他总是在怀清离开后,偷偷把药倒掉,把纱布拆开,把伤口上的药取下来,这样恢复得就能慢一些。
怀言有时候看到他这些小动作,也没说什么。
倒是怀清有些怀疑自己,给石泉用的都是最好的药,为什么恢复得如此慢?难道他体质耐药?
不会呀,现在的很多药是化学制品,所以会出现耐药的情况,现在由于时代局限,用的都是中药,有效且不易耐药,怎么会恢复得如此慢?
她正在为石泉查看伤口时,石泉一只手握住了她的手,另一只手轻轻一带,她没有防备,整个人便倒在了石泉的怀里,她羞得满面通红,连忙推开他起身,转身要离开。
石泉知道自己唐突了,他实在有些情不自禁,这些天怀清待他太好,两个人时常相处,让他产生两个人可以回到从前,重新开始的错觉。
他起身,拉住了怀清的衣袖,不让她离开,眼神里有乞求也有期盼,“清儿,我们还能重新开始吗?”
怀清狠心转过头,“师兄,这些年发生了太多事情,我已经是何夫人,回不到从前了。”
石泉不死心,“何公子他已经不在了”
“他还活着,我一直努力让他重新站起来!他待我很好,我不能对不起他!”怀清打断了他的话。
石泉无力瘫坐下来,他终于认清了一个事实,怀清的心已经属于另一个男人,错过的时光始终追不回来,清儿已经往前走了,留在原地的只有自己。
怀清推门离开,站在门口,泪水滑过脸颊,她还爱着他,但他们真的回不去了。
即使何子琰不在,她也不能丢下巴蜀的百姓和他一起浪迹天涯。
这些年,定国连年征战,到处征兵打仗,巴蜀的百姓靠着在何家打工才能生活富足,为了保护巴蜀的百姓,她给官府上缴了三倍的赋税,并且贡献了很多军队急需的药材,巴蜀的百姓才免于被征兵。
如果她离开了,何家的一切该怎么办,巴蜀的百姓又该怎么办?他们都指望着她生活。
想到这里,她擦干了眼泪,生活还要继续,她还有很多事要做。
巡视完砂矿、茶厂和药厂,她再回到父亲家,父亲告诉她,石泉已经离开了,他拦不住。
她无力地坐下来,心痛得揪作一团,父亲看她脸色不好,给她倒了杯水,在她的对面坐下。
他很心疼自己的女儿,开口劝道:“走就走了,他也是心高气傲的人,哪里会一直靠人庇护?你们有缘无份,留也留不住,忘了吧!”
怀清点点头,喝了口水,默默地离开,坐在马车上,泪水还是忍不住奔涌而出。爱一个人,真的好难!
下车时,弥正看到她微红的眼眶,忍不住抱怨两句,“师父也真是的,总惹夫人伤心,要不要我把他找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