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霜不由自主伸出食指,轻点唇瓣,其间余热从冰凉的指腹间透入心扉。
闭眼,尚能感受到,乌云般的面具在她眼底投下阴翳,男人调笑的语气仿佛仍在耳边,灼热的呼吸随着唇齿扑到面上。
镜中本是淡淡的容色,此时颧颊边不经意地染上了潮红,平添明艳之色。
辰霜眼睫翕张,浅呼出一口气,水雾凝在暗色的铜镜上,朦胧了镜中女子娇羞的容颜。
医馆内室虽有医女常驻,但清贫素简,并无寻常女儿家的妆奁。她随手拿起一把木梳,散了一头鸦云般的青丝,对着铜镜漫不经心地绾起发来。
素手有一下没一下地理着浓密的发髻,她的心中仍有些死结解不开。
之前忽视的一处细节,在河漠部这番潮水涌去之时,显露了出来。
当时,可敦为何要让穆护救出她来,一道去河漠呢?
应绝不会只是应穆护的请求,顺道和他一并去了河漠部那么简单。
既然她已是大可汗的质子,若是在牙帐待叱炎得胜归来,本来就相安无事。
那么,让大可汗失去她这枚质子,疑心玄王,就只有一个原因。
离间。
离得不仅是王庭与河漠部,更是大可汗与玄王。
可敦故意让穆护放走了她。那么,大可汗手中再无压制叱炎的工具,面对如此羽翼丰满之将,心中岂能安定?且不论叱炎是否真的有反心,但大可汗必不能容他。所以,才有啜特勒夜半来袭,才有那支黑羽箭。
接下来的一切,不言而喻。
辰霜脊背发凉,门帘外突然传来的一声陌生叫唤,惊到了沉吟中的她。
“贵人。”
辰霜手一松,那把木梳从她掌中滑落,掉在了地面。
一双白玉纤手将木梳捡起,重新放回了妆台之上。手的主人一身粗布医女装扮,瞧着有些面生,不是之前照看她的那一位。
来人款款越过屏风,对辰霜微微一拜道:
“我来替贵人换药。”
辰霜不语,缓缓行至榻前,挑开了衣襟,露出半边肩头,将刀伤示予人看。
那医女上前,双手指尖翻腾,灵巧地取下她带血的伤布,覆上涂了新药的布条,再度为她重新包扎起来。
医女面露欣喜,边动手边对她道:
“贵人的刀伤,不出几日便能痊愈了。”
辰霜定定望着她细巧的面,秀眉一挑,淡淡道:
“有劳可敦赠药。”
医女包扎的手在空中一滞,随即小步后退,对她拜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