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她,终像掌中之沙,手握得越紧,失去得越快。
叱炎若有所失,在心底轻叹一声。抬眸一望,仍是一如既往看不清女郎的面容,只是习惯性地将她搂入怀中。
他摊开手掌,虚伏在她后脑浓密的乌发之中。修长的手指埋入其中,像挽起潺潺溪河,连绵不绝。指尖徘徊间,万千发丝自他指缝如流水般倾泻而下。
再情不自禁地覆上她朱红的唇,长驱直入,一探幽深。柔云般的两瓣摩挲着,渐渐加深,沉醉中将她的唇珠整个含住,有如攻城略池,有如经天纬地。
她泪眼朦胧,随着他低吟着,交融着,战栗着。
他还觉不够,只感喉间愈加干涩,不由自主又埋入她颈窝,攫取几缕幽藏其中的芳泽。
得偿所愿后,他用含糊不清的声音低低轻诉道:
“不要走。”他已分不清,自己是在对梦中女郎说,还是对那个她说。
晨光透过帐幔的剎那,那女子交缠的身影再度如雾气般散去。
叱炎猛然惊醒。
这一回,他看得清清楚楚。
他数年来看不清面容的梦中女郎,左眼眼底,分明有一颗泪痣。
一模一样的泪痣。
他大口喘着气,不敢确认,睁大双目试图分离梦境与现实。
榻前空无一人,一如之前。
叱炎的心口突然撕裂般疼痛起来,剧痛直冲太阳穴,青筋暴起宛若游龙。他撕开里衣,却见那道箭伤已近愈合,溢血也从乌黑转为赤色。
外毒已解,痛在内里。
他双手按在额头,想尽力回忆起梦中的一幕幕之时,葛萨入内禀道:
“殿下,辰霜被牙帐的人带走了。”
质子
叱炎在王帐前卸下陌刀,交予守卫收走,独自步入帐中。
王座之上的掖擎可汗斜跨着坐于一张吊睛白虎皮之上。他正值壮年,身躯健硕有力,粗重茂密的毛发束成一条条粗辫绑在脑后。他的眉目硬挺而深邃,眼窝凹陷下去,衬出拔地而起的高耸鼻梁。
似是早有预料他要来,可汗已屏退了其他臣子,偌大的议事毡帐仅叱炎与他二人。
叱炎缓步上前,单膝跪地,右手覆于左胸,低头行礼道:
“拜见大可汗。”
座上掖擎可汗微微抬手,示意他起身,不必多礼。
“嗯。炎儿伤可好些了?”
“回大可汗,小伤而已,并无大碍。”
“那便好。你来的正是时候,父汗有事与你商议。”掖擎可汗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起身离座,向他走来:
“河漠部有意在我王庭招亲。此次鹿茸大会,河漠部首领拔野古特地来王庭择婿,敲定他小女儿的婚事。你骑射出众,已被拔野古看中。他与我商议,想要你去河漠部完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