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中一下子是那个少年,一下子又是戴着面具的叱炎;两副截然不同的面孔,交迭又分裂,好像要将她整个人撕开来。
她只是哭,哭到喉咙沙哑,哭到凶悍的男人无奈地为她拭泪。
不知过了多久,最先撑不住睡去的竟是叱炎。她犹然记得,前一刻还死死拽着她衣袖的男子,不登时便渐渐松开手。片刻后,帐内便起了轻微的鼾鸣。
眼前的男子,不知何时已紧闭双眸,如同几夜不曾合眼一般,睡得深沉。
她愣了一愣,想要脱身,却见自己的衣袍已沉沉地被压在熟睡男人的身下,怎么抽都抽不动。力气耗尽,她赶路本就是连夜未曾合眼,最终也倒在他的榻上,与他并卧着睡去。
醒来,就是这副好似一夜激战的狼狈之样。
辰霜揉了揉眉心,顿觉有些发烫,转身去看仍在榻上未醒的男子。
他安静时候的样子算是极为罕见。平日里最常见的,便是一手陌刀,一手弓箭,铠甲遍布血腥的暴戾模样;或是眉目冷酷,运筹帷幄之间,一身杀伐凛冽之气。
此刻,他就在她眼前,像一个贪睡的幼儿,不知餍足地沉浸在梦乡之中。
浓黑的睫毛掩去他一向灼热的睛目,静谧而又神秘,两瓣薄唇抿得紧紧的,凝着一股生人勿进的气息。
眼见着已日上三竿,叱炎还丝毫没有要醒的样子。辰霜壮着胆子,去探他的面具。
一只嫩白的小手顺着男人错落散开的衣襟,攀了上去。一触及他下颔,那道面具与脸的缝隙时,她的指尖一颤。
好烫。如烧似灼。
辰霜心下一沉,收了念头,转而将手背又覆在叱炎裸露的颈部。
烫得她一下子缩回了手。
她又按在自己的额头再相较后,她终于确定下来,叱炎竟是正在发烧,所以才久久昏迷不醒。
辰霜从榻上下来,将男子平卧躺好,又欺身上前,替他宽衣散热。
此时,帐门突然哗啦一声翻动开来。淡淡层云中,三尺日头霎时倾泻满间,照在暗沉幽静的床榻,一览无余。
“殿下,大可汗令……”葛萨快步冲进来禀报的时候,无意中撞见了榻前的一番春光。
女子发丝凌乱,白衣如素,细腰如掐,香汗淋漓,正伏于胸口半赤的男子身前。那双皓腕抚弄着他浅蜜色的肌理,色泽对比之差,令人不禁脸红心热。
“这……”葛萨一时不知目光该往哪儿看,侧身回避,犹疑间,却听那女子道:
“殿下,昏过去了……”
他一惊,又转过身来,大呼道:
“怎么就昏过去了?这一晚上都干了些什么?”
玄王的一众亲卫之中,就葛萨所居离他的大帐最近。昨夜二人弄出的动静他虽没听清具体,也是默默听到了夜半。最后只得往身上覆盖三条大狼皮,捂住双耳才能入眠。
可他的殿下一向体力极好,怎会初经人事便露如此颓唐之态?
他不禁往那女子微红的脸上扫去,试图寻得一丝端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