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护也拉着她的衣袖,撅着嘴道:
“阿姐,那达干不是什么好人,你为何非要答应他的要求?等殿下回来,再做定夺不好吗?”
辰霜凝眉,一想到叱炎那副冷漠的面具,无奈地摇了摇头。
他堂堂玄王,自己不过只是帮他救治了一个副将,才被免了死罪。他又怎会求帮一个奴隶出头呢?
辰霜在矮桌前盘腿而坐,写下一个方子,交予众人:
“无妨。帮我看看剩下的药罐里还有没有这几味药。”
巫医们围着看着汉家的药方,啧啧称奇。其中一人指着那方子问道:
“羊藿、巴戟天这两味药会不会太凶猛了些。我们平时都是用来给重伤的人才用的。”
辰霜微微一笑,顾自给自己斟了一杯油茶。
草原人待客之茶,用羊奶熬制,上面撒了喷香的炒米和一层浓郁的酥油。奶香微咸,茶味清涩,她起初喝不惯,久了才觉得自有一番风味。
她放下茶盏,淡淡回道:
“凶是凶了些,但出不了人命的。”
药材用量她拿捏的分寸极好,应是分毫不差。那发情的畜生,自是需要猛药治一治才好。
日暮时分,倦鸟归巢。
辰霜望着帐幔外天色已晚,将新制好的药粉,连带着还有螺钿漆酒器和两个漆酒杯收好,置于一托盘上。
她瞄了一眼案前角落里的铜镜,里面映照出一个面白如玉的美人来。她蹙眉似有不满,转而取了点藏红花碾成的汁水,抹了点在唇间。
俄而红彩收干,浮于双唇如一簇烈焰,照得镜中之人明艳动人。
塞外入夜寒风透骨,她起身披上大氅,在颈间利落地打好了绳结,举着托盘向那达干的营帐走去。
一路上,她不禁被远处人声鼎沸的牙帐吸引。举目远眺,那里旌旗招展,数百只火把照得天幕辉煌。血祭的牲口屠宰后被摆在高台前当场烹煮。中间燃着硕大的篝火,迎风吹落一片星子。驱邪的傩师戴着兽面,围绕漫天的火星翩翩起舞,歌唱着她听不懂的经文。
大可汗的夜宴,就要开始了。
玄王叱炎,定是在宴上吧。
她收回目光,掀起帐幔,迈着碎步进入达干的帐中。
帐内黑漆漆的,只点了一盏烛火。那达干只着一身红绡中衣,在烛火下咧嘴笑着看她入帐,眼中流露出惊喜之色。
摇曳的灯影照在他干瘦的面上,有如食人的的鬼魅。
她一眼瞥到角落里畏畏缩缩躲着的女俘。那女子只着寸缕,身上被皮鞭打得伤痕累累,鲜血淋淋。
辰霜目光只是一扫而过,定了定神,不再去看那女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