旷野的风低吹而过,叱炎眯起了双眼,将脑海中的那段映像缓缓抹去。
葛萨一拍脑门,道:
“她或许是与陇右军有些纠葛?那她是在寻求殿下的庇护?”
叱炎敛起了笑意,幽幽道:
“敌人的敌人,未必可为友,也未必不可为友。”
“殿下,那接下来?……”葛萨忖度着话中之意,追问道。
叱炎目色渐深,收手于背,令道:
“找斥候去凉州城转转,查探清楚,套出些线索来。另,找人看着她,如有异动,速速来报我。”
语罢,心中多了一丝刀尖舐血的快感,他又低笑了一声:
“不过一只狡狐而已。”
他倒是想看一看,她究竟意欲何为,又如何在他面前玩这套把戏。
辰霜在玄王军营中已待了数日。既是获得主子的允准,几日来她和几个巫医一道研习起了汉家医术,为营中的玄军伤兵治了些顽疾。
多日来不见叱炎,听闻他这几日天不亮便去了牙帐面见大可汗,深夜方归。
见他帐前有几个牙兵交头接耳,辰霜故意放慢了脚步。
“今晚大可汗夜宴,殿下还在准备吗?”
“是啊,要来好多部落的首领呢,得有人派兵守着呢。”
“大可汗一向把这种重要的事交给我们殿下,真是极其信任殿下。”
“可不是嘛,我们殿下可是大可汗十几年来唯一认的义子,待遇比一般皇子还好……”
辰霜立在外头,望着天边风烟滚滚,塞外的云卷云舒与中原颇有一番迥异之相。天穹之高远,像是一张恢恢的大网,将万物笼欲其中。
她正深思着,忽闻一声叫唤:
“阿姐?阿姐!”
她回首一看,竟是个头戴毡巾,粗布旧衣的小子,风尘仆仆向她奔来。只觉得他面熟,却一下子忆不起来。
小子来到她眼前,惊喜道:
“阿姐,真的是你!前几天听巫医大人说营里来个汉人医女,我还想起了你。没想到,真的是你!”
见她愣住,又自报家门道:
“阿姐,是我呀,穆护!”
穆护。辰霜这才想起来,五年前在凉州河西军营中,她和那个少年曾救过在俘虏营中一众身染疫病的回鹘战俘。说是战俘,其实不过是些平民百姓罢了,穆护便是当时唯一一个懂汉语的小子。当时他比她足足矮一个头,现今已然与她一般高了。
草原上蓬勃生长的少年,朝气扑面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