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子奇说“小舅,你知道我的,这种事我不沾。靠拳头赶人,除非是咱们拳头最大,要不总有被更大的拳头赶走这一天。再说拳头最大怎么样?能大的过政府么?”
宋学军点了点头“不错,难得子奇你挣这么大一笔还能当个明白人,可惜啊,我那以前几个老哥哥不懂这个。”说完不知道想起什么,他默默的吐了个烟圈。
看着小舅舅想起心事方子奇也没停留,直接告辞,宋学军摆了摆手就算是送客了。
几个人走出台球室,方子奇在一棵柳树下转过身。
“两位苏姐,我想你们这两天也动过这边生意好了自己干的念头,不过我这要劝一句,这生意没那么简单,单就说如果没有我小舅舅帮忙盯场子这一项,我们早被街面混混们骚扰多少回了,花钱还是轻的,最严重的可能直接被人抢了生意。”
苏晓梅张嘴想说什么,方子奇抬手阻止“我还没说完,不光是混子们,咱们在这边占道的位置是我特意选的,这是师范学院和街道管辖的模糊地区,咱们刚来人家当成麻烦没人愿意搭理,一旦挣钱的事传出去就该有人管了,街道、学校、城管,哪个来了咱们都得罪不起。而想维持这些关系,财力、时间、人脉哪样都缺不了,我耗不起,而你们根本没有。”
方子奇其实还有句话没说,根据他的记忆明年绣城几个大学的供销社就会转包给个人经营,到时候学校内部商品的价格就会下来,种类也会更多,再加上学校内的地理优势在外面摆摊将没有任何竞争能力。
这些话不能直说,但是方子奇的意思很明确,这次就是赚个短期的快钱,想拿摆摊卖小商品家致富当长期营生不现实。
“那我们这就不做了吗?还有货没卖完呢。”苏晓玥指的是之前低价进的那批瑕疵品货,目前为止还一件没卖呢。
“这就是我们下一步的生意了,而且苏姐这次该你们出面当主力了。我和老肥干不来,得靠你们了。”方子奇看着苏家姐妹说道。
第二天一早,师范学院的学生们现以往在北门出摊的那个三轮不见了,只有另外两家新来的南方人在对面叫卖着东西。
而在师范学院的南门,一个小小的门店被盘下来,没有任何装修,里面摆满了各种小商品,洗衣板、蚊帐、锅碗瓢盆、夹子、胶带…
一个红色的条幅被挂出来“混蛋老板跑了!全场一律一元赔钱甩卖!”
一个半旧的老式卡带录音机嗞啦嗞啦的反复播放着一段话
“绣城轻工厂!绣城轻工厂!混蛋老板做生意赔钱,带着自己的小姨子跑路了!欠我们工资不给,我们自己搞钱!原价都是十元八元的东西,现在全场1元!”
“全场一块钱,你不用怕吃亏,也不怕被宰!全场一块钱!”
磁带里面的声音是苏晓梅的,原因是姐姐一录音就就笑场,怎么想板起脸来都控制不住,卡了十几次后终于换成妹妹苏晓梅来录。
结果妹妹也没好到哪儿去,不光是笑场,对着稿还卡词。逼得方子奇给她单独引导情绪。
“晓梅姐,你闭上眼想象一下,就是现在我已经拿着钱跑路,之前分的钱全让我一个人卷走了,一分钱都没给你们留,临走前还要把你姐一起带走。”
闭上眼睛的苏晓梅开始皱眉,脸上的表情越来越丰富。
“好,就是这个感觉。好了我问你,我气不气人?”方子奇在对方耳边轻轻说着。
“气人!”苏晓梅咬牙。
“我讨厌不讨厌!”方子奇继续问。
“讨厌!”声音更大了。
“那我欠不欠揍?!”方子奇悄悄后退。
“我恨不得给你一棒子!”苏晓梅双手一挥,啥也没打着。
“好极了,情绪到位,趁现在快念。”方子奇把词塞到苏晓梅手里。
一次过,台词情绪堪称完美,谁听了都感觉是被老板骗了薪水的姑娘的血泪控诉。
有人说年轻时候做的事长大就后悔了。
苏晓梅不用那么久,第二天她就后悔了,听着磁带机喇叭里面自己泼辣的声音她尴尬的几乎能扣出个两室一厅来。
“不好用就打死你。”这句话苏晓梅已经嘚啵一早上了。
事实证明,这口号是真好用。
“你们这边真的什么都是一块钱吗?”一上午来了好几波学生看货,进门第一句几乎都是这话。
“嗯,没办法,老板跑了,我们赔钱卖。”苏晓玥撒谎会脸红,搭话的还是苏晓梅。
“唉,你们不是前几天在北门的那个…”有人认出她们。
“对,就是我们,老板扔下我们几个小工拿钱跑了,我们没办法只能拿货抵工资。”苏晓梅说着方子奇告诉她的词。
苏晓梅义正言辞的控诉,加上辫子姑娘脸上欲言又止的羞怯。两姐妹受害者的形象被瞬间拉满。
这个年代的大学生还都很单纯,很轻易的就和姐妹俩产生共情,而且店里的东西实在便宜,进门的学生几乎没有空手走的。
嗯,脸盆的图案有些花了,不要紧,反正用半年一样得花。
蚊帐边角有个洞,没事贴个胶带就好了。
一副跳棋缺两个子,也不要紧,反正也不会有六个人一起玩的时候。
学生们对商品质量如此包容的前提只有一个,东西是真便宜。
因为北门还在卖东西,三块钱的盆,四块钱的蚊帐,拖鞋倒是一块,不过这家店拖鞋一块钱给三双。
这个时代的学生们真的没有那么娇贵,很多人都还有着缝缝补补又三年的好传统,既然东西都能用,那么哪怕是质量差一些,他们也愿意买便宜的。
北门的几个竞争者无疑给方子奇他们做了免费的比价宣传。
这个小小的跨时代一元店又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