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是叹息,他这句“回去吧”却比任何一句话都有力,季淮的心脏也跟着抽痛起来。
江宥宁和季淮之间始终隔着一步之遥,直到回到寝室门前,谁都没有再说一句话。江宥宁回头看了一眼季淮,他正垂着头,头发有些凌乱,遮挡住了他的视线,看不清神情。像一只沮丧的小动物。
江宥宁又心软了,他深吸一口气,胸腔里都是冰冷的,但指尖还有点余温,他抬手想帮季淮拍打堆积在发丝上的雪花。
季淮心里乱极了,他感觉自己变得不像自己了,像一个被情绪牵着走的怪兽,江宥宁一个细微的动作就会令他紧张,刺骨的寒风裹挟着细雪拍打在他的脸上,他下意识躲避扑面而来的风雪,朝后退了小半步。
可这半步在江宥宁眼里格外刺眼,江宥宁无声地笑了笑,收回顿在半空中的手臂,说:‘我说了没打算把你怎么样,你用不着这么……如临大敌。“
“我……”季淮想解释,可喉咙里像是塞满了棉花,他这才意识到他说不出一句解释的话,明明一路上都在期盼着江宥宁分给他一点注意力,明明他刚才并不是想躲避江宥宁的触碰,但话到嘴边才意识到这样的辩解有多么单薄。
江宥宁一怔,指尖陷进掌心,一阵刺痛袭来,他尴尬地张了张嘴,喉咙里疼得说不出来话。
“我先回寝室了。”
门“哐”地一声被狠狠关上了,这幅场景就在不久前刚发生过。
他转身关门时眼角是不是湿润的?季淮努力回想,他好像看到了一闪而过的光泽。
季淮烦躁地抓了一把头发,在门口站了许久。
他又让江宥宁伤心了。
明明他是被表白的那个人,还是被自己的好朋友表白了,但他却比被喜欢的人拒绝了还要痛苦万分。
一连这几天江宥宁都没有和季淮说一句话,哪怕季淮从他面前走过,他也只是平静哦地看一眼,仿佛他们两个根本就不认识一样,江宥宁的漠视令季淮感到心慌,他宁愿江宥宁骂他甚至是打他,也不愿意这样被忽视。
“宁宁!”关鹭大咧咧地打着招呼,“你也来图书馆啊。”
季淮就站在关鹭旁边,讨好似的对江宥宁笑,向他打招呼。
江宥宁怀里抱着两本专业课教材,目光停留在季淮身上两秒钟,很快就移开了。他看向关鹭,扯了扯嘴角,不痛不痒地说:“嗯,来复习。”
“一起啊?我们去306,你去哪个自习室?”关鹭生平第一次这么敏锐地察觉出气氛不太对,江宥宁竟然没有理季淮,这太奇怪了。
江宥宁垂下眸子拒绝道:“我也在306,我和朋友一起。”
关鹭哦了一声,“那行吧。”
江宥宁微微颔首,率先走近自习室。
以往季淮和江宥宁都是在306自习的,自从冷战开始后,江宥宁有意无意地躲着他,也不怎么来图书馆了,好不容易碰到一回,还没等季淮说话江宥宁就逃跑似的走了。
关鹭扭头,看到季淮一脸不悦,难道他们两个闹矛盾了?
关鹭:“你和宁宁吵架了?”
季淮没想到连关鹭都看出来了,一时间有些烦躁,他点了点头。
“你是不是又嘴贱了,”关鹭很快就下结论了,季淮的性格就是如此,在不熟的人面前很高冷,能说一个字绝对不说两个字,但熟了之后就会发现这人嘴贱脾气差还很幼稚,“我看你是把他气得够呛。”
关鹭盯着江宥宁远去的背影:“你对他说什么了?该道歉就道歉呗,别端着了,我看你也不好受。”
关鹭和季淮在一个寝室,自然能发现他这几天的心不在焉,时常一个人坐在桌子前发呆,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季淮有点挫败,“我不知道怎么说。”
关鹭大吃一惊,还有季淮不会的事呢?
他想了半天,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用嘴说。”
季淮一阵无语,白了他一眼,走进自习室。
他就坐在以前和江宥宁常坐的的位置,一眼就能看到不远处正低头看书的江宥宁,他的头发似乎长长了点,发梢微微卷曲着,正午的阳光穿透力很强,透过树干的缝隙照在窗户上,丝丝缕缕的阴影有些斑驳,正巧落在他的身上。
像童话里的小王子,有些孤独。
季淮心无声叹气,还没等他迈出那一步,就看见江宥宁对面突然坐下了一个人。
又是乔煦。
滚烫的怒火再次燃烧起来,他已经将所有的矛盾都归结于乔煦了。如果不是乔煦的出现,那么现在坐在江宥宁身边的人会是自己,根本轮不到他。
季淮几乎是咬牙切齿地死死盯着乔煦,越看越不顺眼。他注意到江宥宁斜后方摆放着一个垃圾桶,季淮像是高中时期爱恶搞戏弄喜欢的人的毛头小子一样,把手边的纸攥成一个球,瞄准垃圾桶,“嗖”的一下扔了进去。
正正好投进垃圾桶里,纸球摩擦垃圾桶发出一阵细微的声音,并没有引起江宥宁的注意力。
这样季淮更生气了。
他居然不回头看我?
季淮还沉浸愤怒和难过交织在一起的又酸又疼的复杂情绪中,倏然被关鹭碰了一下胳膊,他扭过头恶狠狠地看着关鹭,一副凶神恶煞的小霸王模样吓了关鹭一跳。
关鹭拍了拍胸口,用气音很小声道:“淮哥,你怎么把我给你写的小纸条扔了?!”
原来是关鹭的小纸条,难怪他扔的那一瞬间总觉得有一丝丝奇怪,但季淮极其不讲理,“自习呢别打扰我。”
关鹭一脸惊悚,拆穿他:“别装了,我都看你发呆十分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