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齐还是嘟嘟囔囔:“再怎么着,也是一家人啊……”
宁游清握着杯子,他不太喝酒,啤酒泡沫已经都消完了,酒里的气体不断上升,在表层破开。
他想了想,终于在这一天和他们坦白了自己的身世。
饭桌上鸦雀无声。
良久,王齐也仰头把自己杯子里的酒干了,又倒满了一杯,他眼眶红红的,宁游清的经历让他很是感伤。不一会儿,眼泪就像两条小溪一样挂在脸上。
宁游清没想到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个人哭起来和蓝可怡一模一样。他看着王齐的脸,一下笑了出来。
王齐张牙舞爪的,佯怒骂宁游清没有良心。
一个星期后,宁游清带着一个行李箱来机场,三个室友给他送行。宁游清和他们一一拥抱,道别,搭上飞往异国的飞机。
交换的生活对宁游清来说不难适应。他仍然按部就班地上课兼职,只是在这边花销变大之后,宁游清开始想新的办法赚钱。
他的第一份兼职是在咖啡店做咖啡。美国小费文化盛行,宁游清每天出门去咖啡店上班之前,都会打理一下头发,注意衣服的搭配。
他发现戴眼镜时收到的小费会变多,所以通常都戴着一副平光眼镜。
这种排除在基本的服务之外,通过印象和好感赚的钱让宁游清明显感觉到样貌带来的切实好处。他开始注重外表,不再只穿优衣库t恤。
后来宁游清经人介绍,找到了一份给亚裔学生当家庭老师的工作,薪资不菲。
但两份兼职对宁游清来说有些吃力,他还要兼顾自己的学业,所以宁游清准备在月底辞去咖啡店的兼职。
宁游清辞去咖啡店的兼职还有另外一个原因——这里有太多客人搭讪了,即使宁游清明确拒绝,他们也不当回事,前仆后继。应付这样的客人比做咖啡本身累多了。
在宁游清提出辞职之后,因为店里人手不够,店长又多留了宁游清几天。宁游清因为有考试,又和店长继续商量,最后定下stday是圣诞节假期的前一天。
这一天格外冷,咖啡店里的客人络绎不绝。开店之后,宁游清几乎脚不沾地地忙了一整天。等到临近打烊的时候,一起做咖啡的同事打了招呼先走了,店里只留下宁游清一个人。
宁游清坐着看了一会儿书,这次考试略有难度,他因为兼职的原因,没有太充分的时间复习,只能在咖啡店里不太忙的时候这样见缝插针地学。
他的生活总是这样忙碌匆匆,宁游清也习惯了如此。
快关门的时候,宁游清合上了书。穿上围裙开始清洗操作台台面,刚想把咖啡机关上的时候,门打开,有客人进来了。
宁游清认真地擦洗着,没有抬头看来人,只是施展了他的社交技巧,用一种很明快的声音道:
“欢迎,想喝什么?你来得正好,我刚想把咖啡机关上。”
客人久久没有回应,宁游清猜这个人正在看台前那张长长的咖啡品类单,它又长又复杂,很多人第一次来都要看很久。
于是宁游清继续清洗,直到收拾完毕。他把手放在围裙上擦干,走到柜台前,展露微笑,朝客人站着的方向道:
“需要推荐……”
最后一个音节猛地失去了,宁游清愣在原地。
李修的目光略过长长的咖啡单,被擦得发亮的咖啡罐和台面,落到宁游清的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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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家经历了一场剧烈的暴风雨。
含着金汤匙出生,娇生惯养的宁游清留些一封信,一些文件,离家出走了。
这不是普通的出走,是一场谋划许久的,空前绝后的逃脱。宁游清提前知道了一个被隐瞒多年的巨大秘密,最后以行动表明了他的抉择。
蓝可怡拿着信,精神恍惚了几日。
她时而激烈地催促吴管家快去把宁游清找回来,时而掩面哭泣,唯独面对李修时,她露出强烈的悲伤——并不为别的,而是她发现自己无法像对待宁游清一样对李修流露出自己的母爱。
蓝可怡的心空荡荡又乱糟糟的,她在想难道她的爱不是出于血浓于水的本能?为什么她没能把爱给她真正的孩子?
这几乎是蓝可怡人生中遇到的第一次挫折,它的到来如此猛烈,颠覆了蓝可怡的生活,让她几乎精神崩溃。
吴管家已经第一时间通知了远在国外的宁礼臣,他接到宁礼臣的指示,先不要声张,也不要大动干戈地找出走的宁游清。
在异国的夜里,宁礼臣刚结束了一场冗长的高层会议,和旗鼓相当的对手谈判非常艰巨,否则宁礼臣不会亲自飞来。
今天的谈判很顺利,让宁礼臣激情高涨。他回到酒店,给自己开了一瓶酒,刚倒入杯底,就收到了这个消息。
宁礼臣挂了电话,拿着杯子站起来,俯瞰着酒店高层之下的风景,灯光和车流被掩在稀薄的云雾之下,变成一道道遥远的、闪烁的灯带。那是芸芸众生。
他握着酒杯的手微微发抖,那是兴奋的迹象。
宁礼臣的心中立刻对李修源源不断地流淌出爱和珍重,又因为这些爱来得太迟,附带出愧疚和可惜。
他必须展现出魄力与决心,他必须承担谈判中断的所有损失,放下一切,立刻回国去见他的儿子。
宁礼臣飞回国内时,已经是宁游清走后的第二天了。
蓝可怡冲了出来,她头发散乱,满脸泪痕,踉踉跄跄的,宁礼臣接住了她。蓝可怡哭着对他说:“你……你快去把宝宝找回来呀!”
宁家上下所有人都在假装忙碌,其实竖着耳朵听这边的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