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雨萌慰问的第一站,首先来到云州市纺织总厂,云州纺织总厂在上世纪的时候,曾经是名闻遐迩的著名企业,光是职工就有三万多人,其生产的“白鹤”面布料曾经是驰名商标,到了本世纪,州纺织总厂的日子,就像王小二过年,一年不如一年,虽然云州市也曾想过各种办法,想让云州纺织总厂这个摇摇欲坠的庞然大物能够枯木逢春,但终究也是枉然,不但没让云州纺织总厂重新站立起来,破产了,反让云州市政府背上了一身的债。
云州纺织总厂绝大部分是女工,破产后大部分都自谋生路,那些年轻漂亮,有些姿色的女工还好,就业基本不成问题,难办的是那些年纪大的,只能支个摊卖点东西,或者干干保洁之类的,勉强维持自己的生存。
而像那些年老有病的,找工作没人要,想做点小生意又没有技能和本钱,就彻底的沦为了贫困家庭。
每次市委、市政府慰问的就是这一类群体。
徐雨萌本来想轻车简从,只带了秘书长王北川、秘书黄小雪,由司机郑志勇开车,但等到了纺织总厂的时候,就已经看见有一大群人在那里等候了,有纺织总厂所在地的灵韵区区委、区政府领导,纺织总厂所在地的街办、社区书记、主任,还有扛着长枪短炮的记者。
徐雨萌虽然有些不悦,却又无可奈何。
他们也是没有办法。
自己是省委常委、市委书记,如果到这里来慰问困难群众,区、街办和社区一、二把手都不来的话,他们肯定会觉得不尊重自己,再说了,书记难得来一趟纺织总厂,如果冷冷清清的话,万一书记心里有想法呢?
有些时候人在官场上也是身不由己的,大家都这么做,你不这么做的话,就显得你对领导不尊重,不重视,特别是有些喜欢前呼后拥的领导,到时候给你一双小鞋穿穿,你的仕途就完蛋了。
再说那些扛着长枪短炮的记者,报导领导下来走访慰问,也是电视台和报社给他们的任务,通过他们的摄像机和笔,把市里领导对困难群众的关爱传递出去。
所以他们每个人都必不可少,每个人都必须要来,每个人又都是身不由己。
就像一台舞台剧上的演员,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角色,每个人都要演好自己的角色
徐雨萌在灵韵区区委、区政府以及街办,社区的干部簇拥下,开始今天慰问的第一户困难群众。
这是一栋建于上世纪60年代的四层建筑,依稀可辨苏式建筑风格。
楼道里以前的粉刷已经部分脱落,露出里面的红砖,楼道倒还宽敞,就是阴暗,楼道的过道里堆满了杂物,有些楼道外还摆着生火的炉子。
或许绝大部分人都以为现在的城市都是光鲜亮丽的高楼大厦,现代化的商业、各式各样的综合体,居民居住的都是功能完备的小区,很少有人关注到城市里,还有一群这样的人群体:他(她)们还住在破旧阴暗的老房子里,疾病缠身,没有工作,因为还没有到退休年龄,连退休工资也没有,他们生活在这个城市的最底层,活的甚至连农村里的大爷都不如,农村里至少还有土地,只要手脚稍微勤快点,解决自己的温饱还是没有问题的。
这户人家住的是三楼,夫妻两个都40多岁,还有一儿一女,儿子正在读高中,女儿读初三。
女的以前是纺织总厂的女工,因为身体不好,只能在家里做些简单的家务,男的就在一家企业做保安。
他们住的房子是以前厂里分的那种老的两室一厅,60平米不到,家里的电器除了一台还是那种大肚子的电视外,再就是客厅里的吊扇。
王北川和黄小雪把粮、油交到徐雨萌的手里,由徐书记亲自交给这户人家的女主人,然后王北川连忙打开随身携带的公文包,从里面拿出一个信封递给徐雨萌,这是市委早就准备好的慰问金,里面是1000元现金。
徐雨萌看到这户人家的现状,心里确实有些难受,云州市委、市政府每年到年底都是在报纸上、电视上宣传,在过去的一年取得了多大多大的成就,市民的平均收入增长了多少,gdp又增长了多少,城市面貌又发生了多大的改变,取得了多少了不起的成就,但实际上呢?
在过去的一年,真正收入增长的可能只是少部分市民,城市的发展并没有为这些底层群众带来多少真正的实惠,他们依旧背负着房贷、车贷,医疗、读书、就业依然像山一样的压在他们的肩头。
就像今天,书记到这户人家来慰问,肯定会单招头条出现在报纸上,也会通过电视传入千家万户,大家看到的是政府、是市委书记对贫困户的关心,但今天的这点慰问品,对于他们来说只是杯水车薪,贫困问题依然存在。
徐雨萌曾经听到过一个“木桶理论”。
就是一个木桶能装多少水,并不是取决于那些最长的木板,而是最短的木板取决于这个桶能装多少水。
把这个理论延伸到城市来说,城市居民收入的多少并不取决于那些高收入者,而往往那些城市低收入者才是真正决定这个城市居民的收入水平的。
就像你和世界首富平均一样,你和他平均一下,也是世界顶级富豪了,但实际上呢?你依旧拿着每个月的3000元收入,所以这样的平均收入,对于普通群众来说,毫无意义!
只有低收入者的收入提高上去了,这个城市的居民收入才算是真的增长了。
所以,在现在生活中,绝大多数的基层群众都是“被平均”的,收入被平均了,gdp被平均了,养老金被平均了还有许多的许多,我们都是被平均者,所以那些光鲜亮丽的数字背后,和普通人并没有几毛钱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