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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康交代完这一切,觉得有必要如实向柳肃报告下。如今秦威已然身死,大理寺群龙无首,一应事宜均由孙康代为处理。
他对柳肃的意思心领神会。只要能拖延一段日子,让他把大理寺上上下下打点周全,柳肃自然会找个合适的时机为他报功。只要其余同僚不蓄意阻拦,御史那里也抓不到确切的把柄,再高升一步也不是海市蜃楼。
高升的目的是为了保护心爱之人不再受到诬陷和伤害。孙康意识到自己对官位权力的需求能像眼下这般急迫。困难重重又如何,只要能寻回她来,就算是刀山火海他也在所不辞。
而在京城某个不知名的小楼内,此时此刻陈渝正趴在桌前,用勺子缓缓搅动着一盏香醇扑鼻的牛乳茶。
也不知就这么机械的搅了多久,身后的木门被“吱呀”一声推开。宁大夫带着肃杀寒气推门走了进来。陈渝回过头,浑身上下扫视一番,又回过头去继续搅动着碗里的牛乳茶。
“你想吃乳酪了跟我说就是,也可以吩咐外面的仆役,何须亲自动手?”宁大夫看着陈渝一刻不停的手指,轻轻把碗抽了过去。
“谁说我要吃乳酪?”陈渝针锋相对的回顶道,“再说做乳酪的牛乳里面可是不能加茶的,不然根本凝固不了。”
“哟哟哟,你连这都知道,看来我过去是小瞧你了。”宁大夫端起碗,将里面的牛乳茶一饮而尽,“手艺不错。“
陈渝习惯了他嬉皮笑脸的样子,目光落在他嘴角边的一点奶渍上,顺手把桌上的帕子递过去。
“谢娘子体恤。“宁大夫心里一喜,得寸进尺道。
“莫要胡说。”陈渝避开眼前人越发炙热的目光,没话找话:“最近几天去哪了?”
“去跟你寻礼物了。”宁大夫笑得一脸烂漫,“上次你一跟我提起我就可怜巴巴的去找,今天可算有了收获。”
“我何尝找你讨要过什么,你若能放我离开,就是对我最大的仁慈了。”陈渝闭上眼睛,再懒得看宁大夫一眼。
宁大夫起身,拉开木门,对着外面拍掌三下。
“本想洗干净了再给你看,但最终还是没有忍住。”宁大夫的语气里带着几分调皮的意味,"待会如果气味不太好,你可得担待些。”
错乱的脚步声在耳畔想起,随之而来的是一股扑鼻的血腥味。陈渝不禁皱了皱眉,她不知道宁大夫又在耍什么花招。
睁眼一看,门口站着一个骨瘦如柴的女子,身上的衣裳早已脏的看不出颜色,头发乱蓬蓬地覆盖了一脸。
女子身后的仆役粗鲁地掀起她的乱发,骂咧咧道:”主人千辛万苦带你回来,连行礼都不会。难怪会被人那样对待。“说罢脚一抬,女子立马“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陈渝俯身看着那张满是泥垢血污却又万分熟悉的脸,”小月!这些日子你跑到哪里去了?“
62。验伤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我的人跟了廷……
小月眼神僵直地盯着陈渝的身体,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像个破旧的木雕人偶。
陈渝转身上前,想抱抱已经基本不认识她的小月,却被宁大夫一把抓住了胳膊。
“她状态很不好,身上也满是污垢,先让她沐浴过好好休息下你再去和她聊,如何?”
陈渝点点头,鼻子一酸,眼泪止不住地落在胸口。宁大夫让仆役把小月带了出去,亲自拿白帛替陈渝拭干泪水。
“禽兽!”陈渝再也按捺不住内心的怨恨,咬牙切齿的骂道,“简直丧尽天良不得好死。”
宁大夫没有接话,倒了一杯热茶,又亲自吹凉了递给陈渝。
“你这是在哪里找到的?”陈渝满腹狐疑地抬起头,我记得新狱起火时正迷迷糊糊睡在榻上,女犯已经结束了一天的劳作,少年犯也完成了放风,大家都呆在各自的囚室里,怎么弄成这副模样?那新伤连旧伤看着触目惊心,可怎么都不像烧伤。”
“不是烧伤。而且人也不是在狱中找到的,不然我一时半会儿肯定弄不过来,至少得像你一样……”
“像我什么?”
“弄具尸体进去应付下,如今丢了犯人可是大事。”宁大夫微笑的格外温柔,“你父亲倒是聪明,把你抵给那小廷尉,自己脱身回故乡逍遥去了。”
陈渝许久不曾想起过陈默玉与青莲这对名义上的父母,凭心而论,他们对自己也还不坏,至少比起这个时代其他许多用女儿换取地位钱财的人来说,当初陈默玉也是真心想带她回蜀中过安乐日子的。
“他们现在怎么样?”陈渝鼓起勇气对宁大夫道,“我相信你神通广大,想知道一定很容易弄得清楚。”
“在你眼里,我无所不能?听上去你对我信心十足,真是振奋人心。”宁大夫一脸坏笑,“放心吧。人家游山玩水过逍遥日子,比你在京城劳身劳心好了不知道多少倍。”
陈渝努努嘴,正准备开口,却被几下清脆的敲门声打断了。“主人,人沐浴完毕,已经送到一楼的耳房里去了。”
宁大夫出声让门外的仆役退下,转头对陈渝道:“走吧,一起看看去。”
陈渝点点头,跟着宁大夫出了房间,拾级而下。“我看她情况不太好,你待会轻些,莫要吓着她。"
“看你这忧心忡忡的样子,若是我情况不好了,你可也会这般温柔?”宁大夫眼里闪过一丝落寞,又马上自己回答道,“罢了,你对我如何会有心。”
陈渝心里暗笑,这胡人汉子怎会这般自恋多情。她对小月记挂温柔,是因为几个月的朝夕相处,相伴相依,主仆身份有别,但姐妹情分不假。可如果对劫持囚禁自己的宁大夫温柔,那就是典型的斯德哥尔摩综合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