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比如这腌菜,不是我自夸,京中很少有人能比我做的更爽口。尤其是在大雪纷飞的夜晚,腌笋腌菜用一点花生油炒香,配以杂粮薄粥,趁热吃下,爽口又服帖。”
“你自得其乐,很好。”孙康看着杨清宁脸上不自觉漾出的些许笑意,“不知杨大人肯不肯割爱,让我也尝尝你的看家本领?”
“哎呀,孙大人想要多少就有多少,把我那几口缸搬走了也没事。”
孙康笑着为自己添上茶。他今日登门杨宅,一来为着杨清宁尚在软禁之中,前来查看关心也是他作为上司的本分,更为重要的是,正是那日胡人少年略显狂妄的一番报人名引起了他的注意。
那一行残茶写就的人名中,几乎囊括孙康身边除柳相外的全部人。那胡人少年只说这些人见过他家主人,并未细言。包括陈渝和林大柱在内的所有人一起沦为细作?这实在令人啼笑皆非。但其中的因缘际会,肯定与新狱发生的五石散案与之后的起火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七歪八扭的字烙印在孙康脑海中,夜不能寐食不知味。该如何寻找突破口?除去下落不明的陈渝与溘然长逝的秦威,每个人看起来都多少有些形迹可疑,贸然行事却又太过张扬,反倒让躲在暗处的那些人更加了解自己的动向。
既然投鼠忌器,对名单上这些人只能按兵不动,不如另辟蹊径。孙康想到之前陈渝无意中提过的一种排除法,意思是等到排除一切不可能的,最后剩下的那个再不可思议也必定是答案。
孙康悲哀而欣喜的发现,名单上少了一个本该赫然在目的名字:新狱典狱,现被软禁在家的杨清宁。
杨清宁既然与两件事无甚瓜葛,不如前去一问,或许能得到些不为人知的真实情况。再说,孙康内心里对杨清宁还存着几分赏识。至少他是个有底线的人,有所为有所不为,虽然棱角分明在官场上并不是件好事。
“看到你过的自得其乐,我也宽心不少。其实你比我有福气,能全凭自己的意愿行事,至少落得胸怀坦荡,问心无愧。”孙康感慨道,“柳相,秦寺卿,本官,都奈何你不得,”
“大人这是拐弯抹角的骂我又臭又硬?”杨清宁玩笑道。说来也奇怪,昔日做下属时他对孙康的纨绔做派颇有些看不惯,也心知肚明孙康是柳相一手带出的心腹,可如今软禁多日,再见面反倒生出一股亲近之意,或许是无人问津了太久。
“没有。其实你这样挺好,三餐保暖一枕香甜。我今天登门其实就是过来问你一句,在新狱的时候,可曾发现过什么古怪?”
“在下接手新狱时间不久,一切都还在熟悉中就猝不及防发生了太多事,简直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其实,新狱的制度从一开始就运行的井然有序,林典狱也治理的清明,因为五石散的事一下子被牵连,的确可惜。”杨清宁思索在新狱发生的点点滴滴,絮絮诉说着。
“
如果说有什么不同寻常之处,那就是下官在平日里偶然发现,新狱的狱卒所从事的工作相对单一,位置分配之后几乎是一成不变的。比如看着陈姑娘的永远就是那两三个狱卒轮换,比如出门送信的基本上也都是一个叫李秋的,还有,守夜的帮厨的记录的,都有固定的人选。”
孙康点点头,“新狱的制度当初是我主导的,既是为了狱卒能在最短时间内熟悉自己所负责的,也是为了便于监管,防止中途换人频繁,一旦出问题不好追责。说起来,这还是陈姑娘的主意呢。有什么问题吗?”
杨清宁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儿,“在下一开始按照林典狱的办法严格执行,确实上手很快,很多时候几乎不用盯着狱卒们就会很自觉的完成分内事。后来才发现,这其实是一把双刃剑,每个环节清晰明了,个人对自己所做之事也一目了然,日久天长熟能生巧,容易钻漏洞来为自己谋利。轻则偷懒,重的话可能会想方设法谋取银钱、女色之类,虽然后者下官也不曾有确凿凭据。”
“没有凭据的事,就只是猜测而已,说给本官也就罢了,在外人面前且莫信口开河。”孙康不由自主地板起脸,“不过仔细一想,你说的倒是有道理。毕竟一件事做久了熟能生巧,想歪心思就容易了。”
“下官不是乱嚼舌根之人。”杨清宁低着头,眉眼间浮现出委屈的神色,“比如一个叫李秋的狱卒,无意间被在下发现似乎与女囚走的过密。”
“你如何发现?”孙康只觉得李秋的名字颇为耳熟,一时间又想不起具体是谁。
“几个狱卒值夜时闲聊说起。那日天降大雪,山路难行,我便在新狱里将就了一晚。”杨清宁显得略有点不好意思。
孙康明白了,其实杨清宁是在蹭新狱的地龙。新狱设计之初就考虑过气候变化,除了普通罪犯所关的囚室,一应房间上设通风管,下埋地龙,力求冬暖夏凉。杨宅没有地龙,所以天寒地冻的时候,杨清宁会找机会待在新狱里。
“女囚?这狱卒是不是有点饥不择食?”孙康打趣道。
“不过我留心过,那女犯长相确实清秀,狱卒有个别心猿意马也算正常。”杨清宁接话道,“好像叫什么小月,是奴籍。”
61。小月我再问一遍,你趁火打劫的,究竟……
“放开我!”当衣冠不整的李秋还沉浸在睡梦之中,被劈头盖脸浇下一大盆刺骨的冷水,他再也忍不住死命挣扎起来,“你可知道爷爷是谁。”
“把绳子解开!”孙康饶有兴味的看着眼前顽抗着的男子。“你的爷爷本官没有兴趣,总之无外乎哪个犄角旮旯的无名小卒,不过只要本官乐意,你祖宗十八代扒个精光也是易如反掌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