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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把我抓过来,肯定不是为了治我睡不好觉的。说吧,谋财还是害命,让我有个心理准备。”
“哈哈哈,陈姑娘怎么那么幽默,你把我当什么人了。我带着手下费了大力气把你从火场里弄出来,你却这样揣测。”
“可你把我藏在暗室里,分明与绑架无异。”陈渝觉得自己既没有被捆起来塞住嘴,还给了她床褥安寝,无论眼前人真实目的如何,至少一时半刻不打算要她性命。不如激将一下,就此套出更多信息来。
“思虑过重对身子不利,小美人儿。有时候我想,如果你不是廷尉府的顾问,会不会咱们之间打叫道会更愉悦些?”宁大夫半开玩笑道。
“是你把我从火场里弄出来的,你说新狱着火了?”陈渝咀嚼着他方才的话语,冷不丁抛出了这么一句。
“没错,既然能把那里点燃,就得把你完好无损的弄出来吧。”宁大夫顿了顿,“用你们汉人的话说,叫解铃还需系铃人。”
“你既然知道我是廷尉府的顾问,同时还是关押在新狱的嫌犯。那赶紧送我回去,找我的人一定不少,你托人去找廷尉大人,没准他一高兴,还会赏你一大笔银子。”
“银子,哈哈哈哈哈。”宁大夫低下头凑近陈渝的脸,“在你心里,我居然是个能拿你去换银子的人。你的眼睛很美,可遗憾的是,你看人的水平真糟透了。”
“银子这东西,无论是谁都是多多益善。”陈渝耸耸肩,“你既然说把我弄出火场,也是你该得的。”
“买椟还珠的是傻子。”宁大夫不急不躁,用玩味的眼神打量着陈渝的全身,“你说他们一定找你找疯了,可据我的手下说,无论是孙廷尉还是杨典狱,一个都没有问起你的下落。”
陈渝咬着嘴唇,一言不发的闭上眼睛。
“因为,我准备了一个跟你身形差不多的女人,先把她熏晕烧死,又让人把你身上的东西全部移了过去。据说孙廷尉伤心了许久,往大理寺跑了好几次,终于把那烧焦的尸体领了出来,在京郊买了块墓地葬了。”宁大夫依旧是那副玩世不恭的语调,“你放心,没有人会去寻找一个死人的。”
“你这个疯子,变态。”听到眼前人把杀人放火的恶事用喜气洋洋的口吻炫耀着,陈渝再也忍不住,开口唾骂道。
“我之前本来不疯,但见到美人你,求之不得辗转反侧,不得已用了些小手段。还请美人见谅。”
陈渝见他油盐不进,加上头晕目眩的感觉一阵阵袭来,便靠在枕上不再搭理他。宁大夫看她一副体力不支的样子,丢下一句“吃的和水都在桌上放着”就起身出去了。
宁大夫走远后,陈渝松了一口气。除了之前在警校课堂上教授案例里讲过的天生犯罪人,无论在古代现代,哪怕是监狱里带着手铐脚镣的重刑犯,她没见过有谁会把杀人放火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情视作“小手段”。哪怕是罪大恶极的抢劫杀人犯,在认罪伏法之前也是无一不痛哭流涕,说来世做牛做马也要偿还今生所造的孽。
而且这宁大夫貌似智商还挺高,找了个体态相似的女人李代桃僵,反正烧的焦黑也没人看得出相貌。看这样子,他对自己有把握志在必得,这才是令陈渝最不安的一点。
陈渝握着烛台巡视一圈,发现四周的青砖墙上皆透有微小气孔,看来这就是室内密不透风但并不憋闷的原因。这间暗室不大,陈设也简单,仅仅只有一张案桌,两把椅子再加上窗边立着的床头柜和衣柜而已。
桌上放着银盘银碗,里面分别装着饼和清水。陈渝早已饥肠辘辘,便坐下来就着清水吃起饼来。
饼质干硬,上面撒着些芝麻和核桃碎,口感有些像波斯铺子里卖的烤馕。之前杏花楼从波斯人的店里买过,切成小块搁在八角的青花瓷盘子里,配上辣椒和酸梅两种酱料,一盘要卖好几两银子。
陈渝吃了两块饼,又喝了半碗水,觉得有些撑,便回到床上继续冥思苦想。宁大夫承认新狱起火的事与他有关,又几次提到手下,证明他可能是某个组织的头领。
作为胡人,宁大夫来京城的目的本来不是自己,陈渝静静的梳理着这一系列事件的来龙去脉。首先,从时间节点上来看,就非比寻常。她第一次遇到宁大夫是为着新狱瘾症一事,宁大夫准确判断出了少年们瘾症缘由,然后又送了自己安神的器物。
瘾症一事自始至终都是意外。新狱的建立是她穿越后与孙康的第一次合作,如果没有新狱,那些少年犯继续待在诏狱里,家人们也会想方设法往里面偷运五石散。这样针对的就是李泉和秦威。
但陈渝从直觉上能判断出,李泉和秦威与这位神秘莫测的宁大夫并非宿敌,没必要大费周章加以陷害。
宁大夫与陈渝第一次见面的时机非常微妙,那时候孙康被封锁在大理寺别院里,任何人不得传递信息。而莫青衡也从新狱被转移到了大理寺中。
在此之前,诏狱曾经也发过一场缘由诡异的大火,幸好林大柱和刘三机灵,带着莫青衡趁乱转移到了安全的地方,救了他一条性命。当时孙康的做法是把莫青衡搬到廷尉府看管起来,就算旁人有什么非分之想,那是他自己的地盘,看守的也是知根知底的人,能够确保莫青衡安全。
陈渝不曾忘记,这一切的导火索是庐州遭北羯劫掠,莫青衡醉倒府中,被押解京城受审。她记得莫青衡说过,北羯商人曾违反禁令私自夹带磷火石入城,试图谋取暴利。而磷火石,在庐州劫案里起到了极为重要的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