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闹闹,下来。”陈渝按捺不住,一个箭步冲到树下。闹闹犹豫着回过头看了一眼,便继续向更高处爬去。
“这猫爬的也太高了。”杨清宁搓着手从远处走了过来,闹闹浑圆短小的身体蜷在一根枯树枝上,从树下看着不过乌黑的一个小团子。
“廷尉大人,在下去拿架梯子来。”杨清宁看闹闹没有下树的打算,就朝着库房走去准备拿梯子来。
孙康和陈渝面面相觑,想不到平日里不茍言笑、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杨典狱为一只小猫咪居然肯亲自去搬运重物。
孙康眯眼瞧着杨清宁消失在库房木门后的背影,伸手弹了自己脑门一下。
“闹闹平日里怕他吗?”
“见得多了怕倒是不怕,只是闹闹被关久了,除了我和谁都不算亲近。”陈渝抓住孙康的袖口,把脸靠在他的肩头,打了个哈欠懒洋洋道,“今儿个是哪阵风把你吹过来了?”
孙康侧过头蹭蹭陈渝的脸,又鼓起勇气用嘴唇轻碰了下陈渝的额角,“我如果说想你想的辗转反侧,你信吗?”
“自然不信。”陈渝把猫绳绕在腕上,悄无声息的翻了个白眼,“如果我没猜错,你不是急于一时的人。”
孙康点头,“朝朝暮暮太短,我只想执子之手。”话音未落,陈渝指尖一暖,孙康竟在大庭广众之下公然与她十指相扣。
冬日的北风吹来,陈渝脸上却一阵发热。
“喵呜。”寒风吹得玉兰树的枯枝直晃,闹闹发出凄厉的哀鸣。
一阵粗重脚步声传来,陈渝低下头,看到杨清宁三步并两步的跑来,身后跟着两个穿粗布棉服的狱卒,肩头扛着一架硕大的木梯。
架好木梯,孙康和杨清宁争着要爬上去接闹闹。
“你们都别吵。闹闹见了你俩,估计非但不肯下来,还会伸爪子直接挠花了。”陈渝走到木梯前,抚摸着粗糙干燥的支架,“我自己上去,你俩在下面扶着梯子就好。”
“这……你一个姑娘家的,恐怕不太雅观吧。”杨清宁结结巴巴道。
“我一个囚犯,爬高上低也算活动筋骨了。”陈渝俏皮的笑笑,“在这里住了这么久,我也想看看院子外面是个什么模样。”
“你去吧。”孙康开口道,“我和杨大人在底下扶着梯子,你有时随时叫我们。”
既然孙康开口,杨清宁便不好阻拦。陈渝低头瞧了瞧自己身上的厚缎绒里袄裤,伸手弯腰试了试,还算方便。于是解下肩上的披风,又将长发随意扎成一个圆髻。摩拳擦掌热身几下便顺着梯子爬了上去。
“陈姑娘,小心啊。”杨清宁不由自主道。
“莫说话,仔细分她的神。”孙康色如冷铁,抬头望向手脚并用向上攀去的陈渝。
陈渝仰着头爬到梯子的最顶端,伸出手离闹闹不过咫尺远。闹闹看到陈渝,喵呜叫了一声,伸出一只缩了指甲的黑爪,想去搭陈渝的手指。
寒风阵阵刮来,闹闹的身体随树枝颤抖不停。陈渝狠狠心,踮起脚尖,把左手递了过去。
一只毛茸茸的猫爪被她握在手心。
“闹闹。松开!”陈渝不紧不慢的用平时训练的口气命令道。不过须臾,闹闹的抱着树枝的三只脚爪瞬时松开,陈渝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它搂进怀里。
陈渝抱着闹闹,小心翼翼的向下爬去。这时陈渝察觉到脚下有些不对劲,怎么感觉有的梯板松松垮垮不太稳当?上来时她爬的太急,再加上一颗心全在闹闹身上,并未感觉有何不妥。
还没等她想明白,脚下的一块梯板断裂开来,整个人急速向下坠去。
陈渝闭上眼睛,将闹闹紧紧护在胸前。
预想中的落地的冲击感没有如约而来,一个温暖的怀抱及时接住了她。
陈渝晕晕乎乎的靠在那人怀里,四肢酸软,她真的被吓傻了。
孙康轻笑一声,抱着陈渝往房间内走去。一进房间,陈渝触电似的松开手,闹闹喵了一声,连滚带爬的跑到床底下躲了起来。
孙康把陈渝放在太师椅上,陈渝脑海中一片空白,只是痴痴望着他。
“渝儿,你说句话。”孙康半跪在陈渝面前,轻轻摇晃着她的肩膀,柔声道。
陈渝置若罔闻。
孙康想了想,手指用力,掐了陈渝几下。陈渝缩缩胳膊,仍然一言不发。
他又在陈渝眼前打个响指,陈渝没反应。
“五石散的事有进展了。杏花楼所有人如今已被押入诏狱,等候盘问。”孙康对陈渝耳语道,“连花维花老板,如今也披枷待罪,静候发落。”
孙康的声音如黑夜惊雷,让陈渝几近出窍的灵魂回归本位。她缓缓转过头,如溺水之人初回岸上般大口喘息着,“你说什么?”
孙康本来想说原来你精力都积聚在案子上,转念一想,这次来不就是找陈渝讨论最新情况吗,不如顺水推舟,将杏花楼前几日的来龙去脉说的清清楚楚,包括那日他和花维眼见杏花楼被打砸的事。
“所以,花维现在也在诏狱候审?”陈渝冷冷地说。
“是的,我借口他需要反省,让他和莫青衡关在一起,彼此间也好有个照应。”孙康尴尬的说。
“什么罪名?”
“账目混乱,试图逃避税负。”孙康勉强笑道,“账本就让户部那帮孙子们去查,京城哪家店铺没有点问题?只是这样做,能保住花维的命罢了。”
“下一个是谁?莫青衡,我,花维都着了道了,个个都入狱保命,估摸着这事只怕还没完。”
孙康摸摸陈渝的脸颊,叹了口气,“从今天的情况看来,应该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