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寥寥数语,便知归期尚远。陈渝心知,这段时间里孙康不在,新狱的事她不可能撒手不管。连带着柳肃甚至秦威那边,但凡有需求找到她,她也得一力承担。
日久天长,近乎朝夕相处,陈渝悲哀的发现,自己对人第一次有了依赖。之前无论在警院,还是在单位,陈渝只本着遵守条例、照章办事的大原则,对人一视同仁,公事公办。
这固然为她避免了很多不必要的麻烦,但也与身边人疏离了许多。有时候一天结束,她坐在夕阳下就着晚餐静静复盘,发现工作一旦遵循流程,搭档是谁并不重要。只要靠谱,任务便能保质保量的完成。
只是这次,真的不一样了。没了孙康,在这个世界里,陈渝觉得自己仅剩孤身一人,单枪匹马面对着前方的阴暗和未知。
25。瘾疾一室青葱少年郎,皆赤条条来去无……
孙康不在身边,陈渝只能凭借柳肃留下的的只言片语顺藤摸瓜,竭力前行。
她亲笔修书,命令林大柱和刘三亲自管理那帮少年犯。如今身为正副典狱的二人按道理已经不需要亲自看守狱门,但为着陈渝的嘱托,二人依旧如普通狱卒般分了昼夜两班,轮流监视着那帮少年。
本就不过是半大的孩子,从小趾高气扬惯了,如今沦为阶下囚无一不痛悔哀求。依照本朝律令,少年犯每月可由家里运送少量衣物进来,经狱卒翻拣无异常方可交还给犯人本人。若是吃的则安全起见一概不允许进入监狱。
那些少年犯的家人都是京城有头有脸的人物,子孙犯事深陷囹圄实在有辱门楣,多数只是派下人送些被褥衣衫维持住基本生活。刘三和林大柱不动声色收集了所有衣衫与被毯,扣下来细细查看之后派人给陈渝送去。
不过是些棉麻毛丝的男子内衫,新棉打的厚实被褥。陈渝带着蚕丝手套一一检看,发现并无半分异常。她又让小月带着府里浆洗缝补的针线嬷嬷过来查验,嬷嬷也说就是写普通的衣被而已。
陈渝决定抽时间把这些东西送回新狱去,毕竟一场秋雨一场凉,有必要让那帮孩子赶在真正冷下来之前拿到这些保暖用品。
再说,让他们知道有亲人在外面等他们出去,仁善温暖的种子在心中慢慢发芽,对教育改造也是大有裨益的。
只是接连几日阴雨连绵,到新狱的路愈发泥泞难行。加上陈渝月事来临,经不起颠簸劳累,也就暂且搁置下来。陈渝盘算一旦雨过天晴,就将这些衣被送回新狱,亲自交到那帮少年犯手上。
她在房内足不出户卧了三五日,身体稍稍好了些,就与小月商量起去新狱的事。小月方才取出一封密信交给陈渝,说是两日前林大柱派人从新狱送来的。
“两日前?为何不速速报我?你如今胆子越来越大了,若真的出了事,你担得起吗?”即使陈渝一向对小月和颜悦色,对于小月这次的擅作主张,她也不得不板着脸训斥道。
“小姐,两日前正是你月信最难过的时候。好不容易莫将军和孙廷尉被封禁在大理寺,你才得以清静两天,这又要上赶着找麻烦去么?”小月脸上满是委屈,嘴也撅得老高。
陈渝拿蜡烛把封口处鲜红的油印化开,小心翼翼揭开封条,细细审阅起来。
小月屏气凝神,凑过来一起看。她神色紧张,一下子知晓了利害,生怕自己一时意气闯出大祸来。
“这会儿知道怕了?”陈渝依旧冷若冰霜。
小月点点头,”奴婢再也不敢了。信上说犯人们发了古怪病症,还好有大理寺派驻的郎中值守,这才没有酿成大患。这事要上报给秦寺卿么?”
“不必。这么点小事都上报给秦寺卿来处理,那秦寺卿早就劳累过度气绝身亡了。这次犯人们的病症不重,只是来的古怪,倒要好好研究。”陈渝扬扬手中的信纸,“这回算你侥幸没有酿成大祸,再有下次,我决不轻饶。”
次日清晨,陈渝带着小月,拖上满满一车需要送还的衣物便出发了。两个少女睡眼惺忪的倚靠在一大堆柔软厚实的男士衣物中,看上去有些滑稽可笑。
陈渝在车里迷迷糊糊睡了一觉又醒过来,睁开眼撩起车帘一看,路程刚刚过半。一旁得小月睡得正熟,嘴角一丝晶亮的口水快要滴在衣襟上。
就在这时,马车骤然停了下来。只听到外面有浑厚的男声传来,“是陈姑娘吗?林大人让小的前来,有急事禀报。”
陈渝探出头,拦车的是一个约莫二十四五的男子,红衣黑裤,腰配长刀,一身典型的狱卒打扮。他手上攥着一根缰绳,绳子的另一头系着一匹身形消瘦的老马。
“你是哪个?报上姓名。”陈渝冷冷地问,眼前男子样貌有些眼熟,但她一下子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小的李秋,本来是在林典狱手下看女囚。因着小的脚程快,林典狱让小的专职跑腿送信采购什么的。林大人让小的来说一声,上次那种怪病又死灰复燃了。”男子字正腔圆,回答的一本正经,却莫名显得憨态可掬。
“老李,怎么又是你。”小月被说话声吵醒,一眼便认出拦车人来,她拉拉陈渝的衣角,“他确实是新狱的人,前几次来送信的也是他。”
李秋看到小月,脸一下子泛起红来。这一切被陈渝尽收眼底。
陈渝不动声色,让李秋在前边带路。为了赶时间,这次车夫一路扬鞭,颠簸了很多。
“你认得他?”陈渝盯着马背上魁梧的身影,“怎么从来没跟我说起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