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的人是强哥。
上周五是薪日,游阳下了通知,告知会推迟半个月,希望员工可以谅解。他知道肯定会有人不满,但没想到仅仅一周强哥就找上门来了。
推开会议室的门,强哥翘着二郎腿坐在里面,神情和之前见到的完全不一样,眼里透着一股狠劲。
游阳知道自己此刻必须态度强硬,钱是暂时拿不出来的,可要是好声好语,更不会让强哥理解,只能让他更加变本加厉。
游阳长这么大都没骂过人,在心中想了半天席冲和项维冬骂人的模样,进去后一把将手里的资料砸在桌上,指着强哥的鼻尖厉声问他:“你到底想干什么?”
强哥坐着不动,脸上带着嘲讽的笑意:“我想干什么,游秘书你还不知道吗?”他说话时带着一股地痞流氓的无赖样,“我就一个诉求,钱。今天只要给了钱,我立马带人走,绝不多废话一句。”
“陆绍华呢?”游阳冷冷说。
强哥耸耸肩,往后一摊手:“他不知道我来,你不用找他。”
“我说过工资半个月后——”
“你别跟我扯这个,”强哥直接打断他,重重拍了下桌子,“我现在就要钱!”
游阳没有被他的气势压过去,看了他半晌,转过身,对外面的小翠说:“报警,让他们把下面闹事的人都带走。”
“你敢!”强哥立刻站起身。
游阳回过头,冷静到近乎没有表情:“你觉得我在吓唬你?物业已经下了最后通牒,就算我不报警,他们也会报警。难道你以为这里是你们村头,可以随意躺在地上撒泼打滚吗?”
他看着强哥脸上气急败坏的表情,声音愈没有温度:“我看你口中的兄弟们也不过如此,他们知道你今天带他们来,是送他们进局子的吗?”
“好啊!那就闹到局子里!大家都去!”强哥声色俱厉,扯着嗓子喊:“到时候让所有人都评评理,到底是该关我们这些被拖欠工资的工人,还是你们这群恶臭的资本家!”
游阳的气势没有一丝退让,直直盯着强哥的眼睛,一字一句说:“要是想撒手不管,公司早就关门了,一直挺到现在是为什么?好啊,你要闹大是吧,那谁也别干了,今天也不用上班了,把所有员工都遣散,全部提前回家过年。公司今天就宣布破产,让银行来查封,能查出几个钱全部赔付给员工和工人,这样总可以吧?”
强哥没想到他会这么说,一时接不上话,满张脸憋得通红。
游阳转过身打开会议室大门,看样子真不准备继续谈了,下一秒就要打电话给银行宣布破产:“你现在就回去告诉你的兄弟们,让他们收拾收拾,全部回老家再找其他工作。你放心,这个月的工资一分钱都不会少你们,我也代席冲祝你们以后前途似锦,全都大财。”
游阳说的每一句话都戳中了强哥的软肋。
强哥和陆绍华是一个村出来的,不仅他们俩,他们全村老老少少现在都靠着这家厂子生活。如果厂子真倒闭了,年轻点的伙子还好说,其他人呢?以后拿什么赚钱养家?
他今天来不是为了撕破脸皮,更不想看厂子破产,而是要让游阳知道他们不好摆弄。当然,如果能要到钱最好,可如果要不到,再激得游阳跟席冲一样跑路了,那岂不是得不偿失。
到那个时候,才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就在他们僵持的时候,陆绍华姗姗来迟。
一进来,他就充满怒气地对强哥说:“强哥,你今天干的这叫什么事?快让力哥他们带人回去!”
强哥原地站了会儿,实在也拿不出别的好主意,等陆绍华又催了他几次,才不情不愿地转身出去。
游阳冷眼在旁边看着,在陆绍华赔着笑脸说他真不知道强哥来闹事时,勉强扯了扯嘴角。
“我今天不舒服,就没有去厂里,刚刚人家给我打电话才知道,这立马就赶过来了。”陆绍华的态度要好很多,跟强哥完全相反,连连道歉,只说自己工作没做好,没有安抚好厂里人的情绪,今天晚上回去就再跟他们说一说,要他们多体谅公司的难处,不要在关键时刻生是非,公司有困难大家要一起撑过去。
他话说得漂亮,游阳无法说什么,只沉着声音说:“我知道这个月工资晚了几天,大家都有怨言。但席总现在已经去筹钱了,很快就会有消息,你不要再让人来闹事,不然到时候真有警察把他们抓走,我是管不了的,明白吗?”
晚上回到家,游阳站在水龙头前疯狂往嗓子眼里灌冷水,但声音还是有点嘶哑。
白天就吼了那么一声,也不知道项维冬成天在废品站里吼来吼去,怎么就一点事没有呢?
还有席冲,每天和一群豺狼虎豹共处,还能镇压住他们,可真厉害啊。
从柜子里翻出含片,撕掉外包装扔进嘴里,游阳窝在床上,一边在电脑上寻找新客户,一边等席冲的电话。
到了凌晨,席冲的电话打过来。
游阳连忙吐掉口中的含片,接了起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