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大人见二人交谈“甚欢”,本不欲打扰,想起今日过来的目的,还是呷吧了一口茶水道:“再有月余,皇家举行的绢花榜就开始了,既然你回来了,也该应召参赛才是。”
小周氏的表情,肉眼可见地由极度慈爱转为极度惊吓。她愣了愣,很快恢复笑态:“老爷,婉儿的身体还没完全康复吧?绢花榜赛程时间那么长,多折腾人啊,她这身子能受得了吗?”
闻言,杜大人望了望杜筠婉,只见她低眉顺眼、默不作声,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儿。
“婉儿,你可想参加?”杜大人问。
杜筠婉一脸茫然地抬头:“什么?什么是绢花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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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话一出,连小周氏都惊讶不已。感情儿在城南别院居住这么些年,眼瞎耳盲的,是个什么事都不知道的憨傻玩意儿,也就没什么可惧怕的了。
杜大人一时语塞,几次话到嘴边又咬牙忍了忍,还是耐着性子解释道:“皇上自登基以来,感念先太后喜好绢花刺绣,特亲召每年举办绢花榜,全城官宦人家的女儿皆可参赛。太后薨逝,皇上思母心切,便依旧每年举办以做怀念。”
杜筠婉皱了皱眉:“就像入宫选秀?”
杜大人摇了摇头:“绢花榜的本意是择选最好的刺绣女官,每年祭祀法会及重大典礼,皆需要女官完成祭祀礼服及饰品。”
“就像……男子的科举考试?”杜筠婉眨眨眼。
杜大人被气笑了,感情儿这孩子理解事物的方式就是通过她熟悉的东西来做对比。
可笑着笑着,喉头一紧就有些哽咽了。
这孩子母亲走得早,一副身子弱不禁风,在别院里的日子吃穿用度都不会多精细,更别说能有精力去钻研女红刺绣,还指望她能参加皇家举办的绢花榜吗?
终究是他太心急了吧……
一脸天真的杜筠婉好似还在期待着他的回答,杜大人的语气不自觉地平和了八九分,点点头道:“也对,却也不全是。女官入宫,是在内廷当值,与科举官员不同的是会长期在宫中生活,我朝女子无不向往宫廷的高贵富足,每年的绢花榜皆是人山人海,竞争程度不输科举。那么你呢?”
“我?”杜筠婉没想到杜大人会发问。
“一但被选中入了宫廷,身份地位便不可同日而语。有朝一日官职高于家族,即便是父亲母亲见了你,也得行礼。”
杜大人认真地说,每一个字都钉在小周氏跳动的额角经脉上。
入宫?
还要给她行礼?
做什么美梦呢!
刚回来就给她攀高枝儿的机会,岂有此理呢?那慧儿这么些年努力磨炼女红,他这个做父亲的怎么没见多关心一下的?
越想越坐不住,小周氏眼珠子一转刚想插嘴,杜筠婉道:“如果是为了荣华富贵,那女儿不去也罢。”
“为何?”杜大人与小周氏异口同声道。
杜筠婉躬身一拜,一脸平静地徐徐道来:“女儿在别院没怎么做过女红,技法功底自不敢与旁人作比。若是为了荣华富贵,女儿便是再修炼个十年八年,怕是于慧儿姐都攀比不上。”
听到这里,小周氏的眉头立即舒展开,心头的石头也落了地,额角的经脉也不抽抽地蹦了,心情更好了。
可这话落在杜大人耳朵里,每个字都如同一个巴掌,狠狠地扇在他的心尖上。
女儿在别院住那么久,没有锦衣玉食,没有得到好的教育,皆是他的不作为,婉儿这是在怪他啊!
落寞了半晌,竟忘了接下来要说什么。
“可我愿意去!”杜筠婉接着道:“不是为了荣华富贵,而是作为父亲的女儿本就该应召做自己分内之事。女儿能力有限,那就权当是陪着姐姐去参赛,在宫中还能有个照应。”
这般诚恳的话语,竟让小周氏找不到反驳的机会。就在她思考之际,杜大人却先一步起了身,撂下一句话便出了门去。
他说:“就依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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